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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谈容娘(2/7)

这个下午到晚上经历的一切仿佛一场梦,梦中的一切光彩幻然,有如善本那把琵琶,有如贺昆仑的上下脱,有如那罗黑黑风雨骤至、雷电无凭的暴怒,还有、那为金光勾折的肩胛骨上那一笔的嵯峨……可这些都已灭尽,睁开时,只是一望不尽的无望的黑夜。

他忽发了一个孩式的傻念:情愿自己可以不,情愿自己可以在这时死去,情愿他从来都没有生来过——让这夜压下来,压毁全城,压倒这个长安,压死掉所有的人,包括他自己!

何况他是如此的失望,能弥补这么切失望的,也只有昏睡了。

傍晚时,在延吉坊边,他就被“肩胛”抛开过一次。可他却犹未死心,抖着机灵跟着他到了积庆寺。

那被掷在地上的孩却一动不动,分明已昏了过去。

——这一天,他实在太累了,从没经历过的事就那么惊心动魄接二连三地冲到他前,他小脑袋里的那弦早绷得快断了。

他们最多的客人还是长安城中于中下层的商人与军士。那些邀他们来演戏的客人,常常会拿酒来,尽着那张郎当来喝,为盼其速醉。倒了丈夫,那妻……

这孩正是却

主人于重华坐在主位上,满座之中,只他一个虽也喝了酒,却还能容止端正。

这时,那厅上坐的都是左骠骑营中的将校。

直到全然看不到那人的影——那么孤峭的肩胛,他才猛地到一阵抓心抓肺的痛:总是无望,总是无法牵上谁的衣角,总是逃不长安城寂寂的夜啊!

可他还是沿着朱雀街又追了好一会儿,怀揣着那一残余的希望,拚着那一残余的脚力,拚力地追上去。

那同伴手里还提着个孩,走到厅前,把那孩往地上一掷,给厅门兵士看,就要上厅。

这时却有两个人正从外面走来。他们是光门值勤的校尉。一,看着厅中灯火,其中一个就笑:“他们倒玩得快活!”

城有名的“鬻妻”者。传名到后来,以致他的名字都成了一符号了,你若说哪个男人“张郎当”,被说的人会视为奇耻大辱。

那老秦笑:“今天偏不巧,我赶上值,错过你们好一场闹!到这时才下夜。没想运气好,街上逮着个犯夜的孩。别看这孩小,也是教坊里的,今儿下午还在天门街还大大过一把脸呢!现在谈容娘上场没?……还没?那我到得还不算晚了。且等他们唱完了,咱们再叫这孩上,到时咱们还有的乐呢!”

说着,他们两个了厅,抢过在座的一碗酒就喝了起来。

他看着满座同僚的使酒笑闹,中隐着不屑。那不屑中却也有一钦羡之意:都是从那场战祸中走来的,见过了那么多苦痛、腐与尸,他们怎么还剩有这么多生命力来受到快乐?

想张着咙地叫,可叫不。他的一颗心跑得砰砰的,一气都不过来,更何况叫喊。

一百一十坊全关上了坊门,一个方格一个方格的彼此孤立。这以后再走在街上,就叫“犯夜”,是要被巡逻的兵士抓住重罚的。

积庆寺中,风云变幻,到得罗黑黑、善本与贺昆仑用三把琵琶轰轰然、簌簌然地把他们自己完全掩埋起来,全然忘我,没天没地地起那几把琵琶时,他猛见肩胛叹息了一声,似乎要走,就忙忙地跟了来。

却只追着,却全忘了这城中的禁忌。要知,那时的长安,还是禁夜的。所谓“宿鼓断人行”,一夜,一百零八下净街鼓敲起,鼓声断后,长安城的大街小巷,就要禁绝车

另一个:“要演《踏谣娘》嘛!今儿请来的还是唱这个有名的谈容娘了。于统领一向冷冰冰的,大家伙儿在他手下也压得太久了,今日难得一回,大家伙儿凑起来闹一闹也应该的。”

他的同伴就吃吃地笑起来。

那时天已黑透,他遥遥地认得肩胛的影,就在后面疾追。

另一个眨:“我知为什么。邬老七前日把于统领得罪了,今日这‘踏谣娘’该是他请的。听说他已给了张郎当好多钱,不用再拿饼喂醉他了。我只想不,于统领平日那么冰冷冷的,可碰上脸儿虽小、却实在多的谈容娘,他那一冷骨不知得过来?”

直至这希望完全被黑暗扑灭,四周的夜笼罩下来,低压压的,像一大副黑黑的茧绸,那么厚密结实的捆绑了他,再也挣扎不,他才猛地停下来,双手拄在膝盖上不停地

时下虽值承平,他们可大多从战中走过来的,个个都极粝,一个个拍着桌闹着酒地着张郎当与谈容娘上场。

这句话传极广,以至后来形诸文墨,载唐人崔令钦的《教坊记》,跟他们舞的《踏谣娘》,同传长安,俱成笑乐。

他终于忍不住哭了,两行泪从底涨满来,一个小鼻一耸一耸的……哪怕他勉力勇敢,哪怕他那么勇敢地追逐了一下

旁边人问:“老秦,你带了个什么?”

张郎当在千杯不醉中,极有名的一句名言也就从他嘴里冒了:“但多与我钱,吃饼亦醉,不烦酒也。”

可却已全然忘了那禁令,只没命地追去——今天,是他不多的机会了。可黑黑的夜中,那人还是越去越远……

——而他,是不行的。

他跟的人似乎也沉在其如酒的心事中,没有发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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