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水上劫案(上)

绕着这间屋子，十几丈外有座小茅屋，坐落在一片树林之中，门口站着两个中年“庄稼汉”

蒲天义带着李燕豪等进入茅屋，只见茅屋内摆设甚是简陋，只有一张桌、一张床，尉迟峰侧卧床上，脸se蜡黄，双目jin闭，一动不动。

床前有个小火炉，炉上放着煮药的小罐子等wu。

李燕豪抢先一步过去抓住了尉迟峰的腕脉，一把之下，只觉尉迟峰脉搏甚是微弱，他不由心一沉，脸一变。

李燕豪的神se变化，全落进了艾姑娘yan里，她袅袅上前一步，惊讶问dao：“你通医术？”

李燕豪dao：“略涉pimao…”他是客气。

不知艾姑娘是不懂还是怎地，两排长长的睫mao略一翕动：“略涉不够，yan前这位伤势不轻，你恐怕保不了他的命，让我来吧。”

李燕豪微一怔，没zuo声，欠shen退后。

艾姑娘的纤纤玉手，轻搭尉迟峰的腕脉，青山般黛眉微一皱旋即jiao魇上一片肃穆，宝相庄严，俨然西天灵鹫山那尊佛。

在场不见得每位都是行家，但却都是武林中的一liu好手，谁也看得chu，也都懂，姑娘是手jin脉象，心系病情，是以谁也没敢打扰，连大气儿也没敢chuan。

约莫盏茶工夫，姑娘突然收回玉手，轻启檀口，似自语，又像告诉大家：“掌中要害，内腑移位，幸得老人家修为shen厚，凭一口真气保住命脉，而百里奔波，真气略现涣散，xing命危在旦夕，幸亏碰见了我，海珠。”

海珠一旁恭声答应：“婢子在。”

艾姑娘语气平缓，毫下顿滞；如行云、似liu水：“豹pinang取一颗蜡wan，再取金针备用，另外还要一条脸布，一盆guntang热水。”

蒲天义忙打手势，脸布、热水，自有南派穷家帮弟子去办，这里俏婢海珠已双手呈过一颗蜡wan。

艾姑娘水葱般两指nie过蜡wan，秋波liu转，yan望李燕豪：“请帮个忙，nie开他的牙关。”

李燕豪一步跨到，右手拇、食二指nie住尉迟峰两腮，微一用力，牙关立开。

姑娘不敢怠慢，玉手微nie，蜡wan立裂，一颗豆大赤红wan药，放进尉迟峰口中，旋即轻喝：“放手。”

李燕豪收回手，尉迟峰合上嘴。

艾姑娘又dao；“续命金丹。天地奇珍，沾水即化，顷刻顺hou而下，攻内腑、走经脉，再辅以金针度xue，再重的伤也能霍然而愈。”话落伸玉手向海珠。

海珠递过一个玉盒，通ti雪白。毫无一点瑕疵。

艾姑娘掀去盒盖，盒底衬垫红绒，几支金针排列整齐，艾姑娘提起一gen，yan望李燕豪：“抬起老人家的胳膊。”

尉迟峰背生死驼峰，难以仰躺，必得侧卧，李燕豪伸手托起尉迟峰一条左臂。

艾姑娘隔衣认xue、金针一捻一转，刺入尉迟峰胁下，一连两gen，尉迟峰竟突然张目chu声：“闷死我了。”

一yan瞥见李燕豪ting立面前。一怔一喜，便要再开口。

艾姑娘急急截话：“老人家慢开口，天大的事等会儿再说。”

尉迟峰此刻人已清醒。知在疗伤保命jin要关tou，遂把到了嘴边话语又咽了下去。

一名“穷家帮”弟子捧一盆热水至，水面浮着一块雪白脸布。

这时，尉迟峰shen躯忽然颤抖.脸se转红，口发shenyin，浑shen汗chu，衣衫尽shi。

艾姑娘立即ba起两gen金针，转脸向外，dao：“哪位代劳，请为老人家ca拭上shen，越用力越好，必待肤se通红始可。”

“穷家帮”有足够人手.两名弟子抢步上前，解开尉迟峰衣衫。拧起guntang脸布，用力猛ca。

片刻工夫之后，尉迟峰着衣下床，拜倒尘埃。

艾姑娘回shen答礼，han笑发话：“怎敢当老人家这般大礼，学医本是济世救人的，是不？”

话是不错，但如此高明医术，已不啻能生死人而rou白骨，看傻了在场的英雄豪杰。

李燕豪心悬傅姑娘安危，急不可待：“驼老，傅姑娘——”

一句傅姑娘，引chu了尉迟峰一番惊人心、动人魄，复又会令人切齿咬牙、目眦yu裂的话来：“天可怜驼子命大，碰见了救星，也碰见了您，要不然老驼子拼命冲chu重围，支撑奔波百里，这一趟白跑事小，老驼子也死不足惜，而忠义遗孤傅姑娘——”

两行老泪洒落，尉迟峰须发微张，目光如炬，怒火外she1：“少侠，黄河帮那gu小贼与满虏有勾结，竟是衣冠禽兽、满虏鹰犬，傅姑娘申婆子shen陷贼窟，金姑娘无垢虽shen明大义，不惜舍shen翼护，但孤掌难鸣，也为小贼拘禁，幸得老驼子这两条tui还算快速…”尉迟峰那里叙述。

艾姑娘脸se连连变化。

李燕豪没等话完，脸se便已铁青，眉宇也森冷懔人，杀机异呈。

冷超尖声叫dao：“黄河金家船帮什么时候卖shen投靠，竟连祖宗都忘了？”

蒲天义冰冷dao：“金老tou儿断断不是这zhong人，必然是他那不肖孽子…”

冷超dao：“帮主别忘了，金老tou儿还在人世，要没有他撑腰，小畜生怎敢如此胆大妄为。”

艾姑娘dao：“驼老人家带着重伤至此，只为寻觅李少侠，相信金家船帮投靠满人，傅姑娘等shen陷贼手，自属不假，救人要jin，别的再谈不迟。”

李燕豪xi一口气dao：“等于是我亲手把傅姑娘送进了虎口，倘若有个三长两短，叫我…驼老，金无痕小贼现在何chu1？”

尉迟峰dao：“数日前在运河南tou，此刻——”

艾姑娘突地目现奇光：“金家船帮已投靠满人，哈三行踪隐密，至今不知所在，咱们推测他可能走水路，如今——”

冷超猛击一掌；“对，哈三必然搭上金家船帮的船了。”

艾姑娘dao：“我正是这么想！”

蒲天义dao：“少侠——”

李燕豪高挑双眉，目she1奇光，dao：“蒲帮主，贵帮弟兄是否能即刻ba营？”

蒲天义点toudao：“少侠难dao不知江湖上人，尤其是‘穷家帮’，孑然一shen；别无长wu，说走batui就能走。”李燕豪转望艾姑娘：“驼老能否长途急赶？”艾姑娘dao：“驼老人家shen子还差了些，怕什么，我有ma车。”

“好极！”李燕豪dao：“事不宜迟，迟恐有变，倘若是傅姑娘辗转落进哈三之手，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李燕豪罪孽shen重，百死难赎，叫我怎么对得起忠义傅先生，咱们即时chu发，赶往运河。”

一声“走”李燕豪等，还有南派“穷家帮”众英豪，全buchu了屋。

蒲天义派chu前哨打探消息，李燕豪让chu车辕给尉迟峰，众龙虎英豪即时登程，赶赴运河。

李燕豪与蒲天义穷家帮英豪步行前走，艾姑娘的ma车疾驶在后，刚离开村子，艾姑娘便dao：“驼老，外tou风大，请车里坐吧！”

尉迟峰还待不肯，姬凝翠探chushenjian邀：“都一把年纪了，还讲什么避讳。”

却之不恭，尉迟峰只好转shen钻进车里，他刚坐定，艾姑娘又dao：“驼老伤刚好，ti力尚未恢复，请打个盹儿睡会儿吧，等到了北运河我再叫醒驼老。”

她没容尉迟峰说话，便一指点上了尉迟峰的“黑甜xue”

尉迟峰一下子就睡着了，睡得很熟，叫都叫不醒，姬凝翠等怔了一怔，齐望艾姑娘。艾姑娘dao：“我故意支开李燕豪，让他走路，这样咱们好说话。”

姬凝翠dao：“格格高明，多少话憋在老nu肚子里，再不说chu来就——”

艾姑娘妙目liu盼，瞟了姬凝翠一yan：“嬷嬷有什么话，说吧！”

“大内盛传‘虎符剑令’再现，皇上的秘密卫队高手尽chu，到chu1查访缉拿，想不到竟撞进了您的手掌心里来。”

“嬷嬷说错了，不是手掌心，是yan前。”

姬凝翠微一怔：“格格的意思是——”

“毕竟以我这zhongshen份chu现方便，可以轻易地侦知很多事，执掌‘虎符剑令’的是李燕豪，这不过是其中的一件，是不是？”

“是的。”

“我要是即时缉捕李燕豪，暴lou了shen份，还能zuo别的事么？”

“格格明鉴，只要能掌握这个李燕豪，其他的自然也不难落进咱们的掌握。”

“嬷嬷错了。”

“哈三人极聪明，倘若是这样，他早掌握李燕豪了，是不是？”

“这个——”

“嬷嬷可知dao哈三为什么不动李燕豪本人么？”

“哈三掌握不住李燕豪。”

“对了，李燕豪不是那么好碰的。”

“格格跟哈三不同，格格‘北天山’习艺十八年——”

“嬷嬷，我对我自己知dao得很清楚，‘北天山’习艺一十八年，论大，我的xiong蕴可以安bang定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等闲小事；论小，我的绝学可以称尊宇内，纵横江湖，睥睨武林，轻而易举，可惜只可惜，这zhong骄傲的想法是在我没碰见李燕豪之前——”

“格格太高估他了。”

“一点也不，对他，我了解得也很透澈，我跟他同属跟随异人习武，但习武与习艺就有那么大不同，论天赋，我跟他在伯仲间，应是并称一时瑜亮，但我的师父对我的要求，就远不如他的师父对他的要求严格——”

“何以见得？”

“显而易见，我贵为皇族，自小难免jiao生惯养，吃不下多大苦，碍于我的shen份，师父也不便督促过严，他就不同了，‘虎符剑令’shen负血海shen仇多少年，他的衣钵传人不只是继承他的绝学而已，还要继承他领导匡复大业，他选继承人，自然是严得近乎苛，一旦收徒，即便是块凡铁，也要在烈火炉中把他锤炼成一块jing1钢，何况李燕豪他并不是一块凡铁，这么一来，习武与习艺就不同了，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会逊他一筹的原因所在。”

“老nu斗胆，不敢相信——”

“嬷嬷，我是个实事求是的人，说他高我一筹，凭的不是这些，我试过他，确确实实，我逊他一筹。”

“格格忘了，您shen边还有老nu跟老单。”

“说句话嬷嬷别不爱听，你跟单老虽然跟‘虎符剑令’都是同一辈的人wu，你们俩一正一邪，当年也都震慑武林，但是如今，只怕你们俩在这位‘虎符剑令’传人的手下，难以安安稳稳的走完十招。”姬凝翠脸se一变，没说话。

“嬷嬷别不服，你尽可以找机会试试。”

“老nu不敢，然则格格的打算是…”

“哈三的智取，我比哈三兜的圈子还要大，放得线还要长。”

“老nu敢问其详。”

“如今完全跟李燕豪他站在一条阵线上，助他夺回‘虎符剑令’。”

姬凝翠吃一惊：“格格，若是让哈三知dao您的shen分——”

“他不会知dao的。”

“若是大内知dao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