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回书桌边,一边看着那些新送来的公文,一边询问道:“黄先生怎么这么快就到我这里来了?不是说好了让你先休息十天吗?等安顿好了家人,再到我这里来报到。”
黄宗羲恭敬的答道:“回元帅,属下已经将家人安顿好了,拿着元帅的命令,所有的人都不敢怠慢,就连顺天府尹也来帮忙,昨日诸事已毕,所以今日属下便来了。”他顿了一顿,接着又说道:“元帅有什么事情让属下去做,这就快吩咐吧。看到别人都在做事,唯有属下还无所事事,属下心中实在是焦急的很。”
林清华转头看着黄宗羲,说道:“既然这样,那也好,反正这里现在正缺少人手,尤其是象黄先生这样治政经验丰富的人。我把黄先生、顾先生和王先生从湖广调来,为的就是让你们帮我整顿税法,顾先生与王先生先来一步,但湖广暂时还离不开你,所以直到现在才将你调来。黄先生在给我的奏章中说的好,历朝历代都没有将税法理清楚,以至于越来越乱,朝廷收入也越来越少,百姓的负担却越来越重,这才是各朝最最致命的地方。”
黄宗羲点了点头,说道:“遍观历朝历代,很多朝代都是亡在流民手中,而流民从何而来?还不是放下了田产与锄头的农夫?若有口饭吃,他们何以会挺而走险?一旦天下流民太多,那么这天下也就快乱了。黄某多年总是在想这个事情,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百姓离开土地?前些日子渐渐想明白了,这一个原因是土地兼并,大的乡绅地主多是一些有权有势的豪门,仗着权势,肆意倾轧升斗小民,小民百姓告官告不过,说理又无处去,只能眼睁睁看着祖辈传下的田产一点一点被人夺去,没了求生之途,软弱一点的去讨饭,最后饿死道边,强横一点的拉帮结伙,或入山林做匪,或进市井为盗,一旦天下大乱,则匪盗摇身一变就可成为流寇,数股大的流寇相互兼并,最终酿成亡国之祸。”
黄宗羲顿了一顿,接着说道:“另外一个原因则是这税法了,多数朝代征收农税并没有那么精细,不按照土地的好坏与否征收,而是定下一个统一的税率,指定征收,而且由于大户人家往往勾结贪官,隐瞒田产,甚至将税赋加在贫苦百姓身上,这样一来,小民百姓负担更重,寻常年景就很难温饱,一旦遇到荒年,就更活不下去了。虽然到了万历朝时,首辅张居正大人曾经试着施行了‘一条鞭法’,严厉的惩处了一批隐瞒田产的大户和官员,暂时使得朝廷税收增多,而且小民百姓的负担也减轻了些。但是,这种局面未能持久,而且由于此法将赋役一律折银征收,这样一来,农人必须先将粮食卖给商人,从商人那里得来银子,然后再用银子纳税,这样,农人就又受了一层商人的盘剥,收入更少。这就出现了个怪圈,虽然朝廷想减轻百姓负担,但是当一段时间过去,百姓身上的负担不仅未能减轻,反而更加沉重,天下不乱才怪。”
林清华略微沉思片刻,随即问道:“那依你之见,有何解决的办法?”
黄宗羲说道:“黄某才思很浅,前几日与顾大人、王大人商议,慢慢的理出个头绪来。依我等看来,百姓负担重,一则是因为官员太多,不仅科举上来的人有,恩荫的、赏功的、世袭的也多,这样一来,官员只会越来越多,而官员的俸禄都是从税银中得来,那么就必须加重赋税。二则是商人的中间盘剥,使得百姓深受其害。这样看来,就必须从这两个地方下手,一则大力削减官员数量,合理分配政务,二则禁止商人盘剥百姓,最好能够直接征收粮食。”
林清华点头道:“第一条可以办,但第二条不能这样办,必须另想办法,比如说直接由官府收购农人种的粮食,价钱稍微比商人的高上一点儿,这样一来,商人就不得不提高价钱,否则将买不到粮食。”
黄宗羲说道:“但是这样一来,就又必须增加官员数量,似乎有些不妥,而且所需金钱巨大,恐怕国库难以承担。”
林清华说道:“两害相权取其轻,粮食是国之根本,不能有什么闪失。俗话说‘无农不活,无商不富,无工不强’,可见农业十分重要,说到底就是粮食很重要,不能疏忽。至于金钱方面嘛,买进来自然要卖出去,只需稍微加一点儿价,保住成本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