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过那电影了,是不错。”百合终于正
看了贺尚。面对人的时候,她惯有的笑始终没有改变。
“他开玩笑的。”贺尚脸上笑着,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没什么!”百合合起剪贴簿,一把将剪剩的报纸成一大团,扔
垃圾桶里,顺
把方才的心事一并丢了。
铃!铃——
“小姊姊啊?好吗?”她的温情又了起来。
“你说什么?”贺尚不明白百合怎么会说这么难懂的话——如果百合是撒旦,那么世上就没有天使了。
“有什么好片吗?最近好懒得看电影…”百合没抬,继续
她的事;
气也轻,像在跟自己说。
一辆汽车驶过,贺尚关切的拉住百合的手,然后就装作忘了要放手,继续握着,想看看百合的反应。
“你什么时候去看的?”贺尚跟了上去。
令人沮丧的是,愈是怕看到自己,就愈容易看到自己。一尘不染的钢琴上、橱窗里,雨后的街,甚至睡梦中,百合怎么努力,也摆脱不掉那个始终挥之不去的影
。
对一个学生来说,住这样一层廿几坪的公寓显得奢侈。这公寓少说也有三十几年的寿命了,十分破旧,是一位教友的房。因为百合需要练琴,一般的学生公寓容不下她的大钢琴,于是父亲廉价的替她租了这房
;只可惜隔音太差,
了夜,百合就不太敢练琴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
“他还说等我老得牙齿全掉光了,他绝不会像那些情的人,吻我的牙床,因为太恶心了。他为什么那么笃定我一定会要他的吻呢?我老了,他难
就不老吗?
嘛那么笃定我看起来会比他恶心?唉!我看他心情不好,也懒得跟他吵!”
“是吗?”贺尚搓搓微汗的手,那汗,是百合的。“小蒋怎么了?”
“你看过了?”贺尚好失望。
“喂?”懒懒的,百合来不及笑。
公寓有三个房间,一间卧室,一间琴室,空下的那间原想分租去;但这些年来,百合对着人已经笑得很疲倦了,回到住
,不想还笑着,所以宁可空下,宁可任它养着空气,养着一屋
的寂寞。
贺尚没有再说话。小蒋分明是喜百合的,谁都知
他当百合是红粉知己,可就百合一个人好像什么都不明白。有时连贺尚都不免怀疑,百合是真天真?还是假糊涂?小蒋那番话,分明是个
情的剖白,但在百合
中,却完全成了玩笑话了。
“啊?哦——我在想,你会不会跟小蒋谈恋?”
百合不明白男孩的
情吗?只是她不敢承认罢了。多情总被无情恼,尤其是她那样一个掏心掏肺的女人,谈起恋
总是伤得最
。
“百合吗?我是小姊姊啦!”是白怡君?又要替谁说好话来的?
“恐怖份?”百合这才抬起
,却没有回
看贺尚,不知在想什么。好一会儿,才幽幽的向空气吐着:“好像在说这样的人——成天没心事的朝每个人笑,像天使,其实骨
里有撒旦的想法,却说了也没人信。”
有些人,平素里和你亲亲,关心你、接近你,叫你
觉他好似对你用情很
了;但话一说开,他却逃得比谁都快,最后连
本的朋友都
不成了。贺尚怕的就是这一层。
“前天,跟小蒋去的;他说他心情不好,想去看场电影,我就陪他去了。结果看完电影,他心情好了,倒换我心情不好了。”
就在那一刻,瞬间,一排的街灯全亮了;只有贺尚的心,沉了又沉,沉了又沉…
有了电话真是个不智之举,没来由的随时任人打翻一池宁静。
“有‘恐怖份
’好像不错。”
“百合啊,你知吗?我本来不想打这通电话的,可是…”
“谈恋?”百合又大笑了,仿佛贺尚的话有多幼稚似的。“我不能谈恋
的,我只能当人家的好朋友,像红粉知己那样的。真的,就只能那样了!”
大白天,光下,人群里,
闹闹的忙碌可以协助人们遗忘。可是,再恋转的陀螺也有停止的时候;而百合是愈来愈不敢面对自己了。于是,她租赁的房
里,一面镜
也没有。
“为什么?”贺尚不明白,在百合纯洁如光的外表下,到底藏着一颗什么样的心?她的过去像个谜,一提起,她就要回你一个忧郁得叫人心疼的
神,好似曾经的伤痕有多
似的。现在,百合又是那模样,叫人不忍的忧郁着。
“百合,晚上一起看场电影好吗?”贺尚从百合后走来,见她还在忙着剪报,便将手搁在椅背上,由后
环着她。贺尚手臂又细又长,环着她的空间也大,不会造成什么压迫
。他不敢太鲁莽,因为他珍惜她,宁可忍着单恋的苦,也不愿轻易将她吓跑。
——他同百合一样,崇尚自然,浪漫多于古典。
“情绪不稳定吧!他老是忧国忧民的。你猜他跟我说什么?他说他要到大陆去,到德国去,去研究克斯。还说他喜
圆脸的蒙古女孩,或者日耳曼小
,他要到那边去结婚生
——还说老了,等我再也没人要了,他要回来娶我…”百合停了脚步,认真的说:“他认定我一定会没人要吗?真藐视人!”
“为什么?”
不想打就别打啊!何苦再来扰她呢?然而,既然打了,不妨
百合喜贺尚的诗,但并不止于欣赏,她是有目的的——她作的曲
,需要好词来烘托。贺尚的诗,百合的曲
,正好相得益彰。
“觉得——很恐怖!”百合放肆的笑了,不着痕迹的自己的手来掩
。“如果你
边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恐怖份
,你说恐不恐怖?!”
“因为——我不伤人,也不想伤自己。”
“没关系啊!好片值得多看几次,走吧!”百合拎起背包,倒比贺尚先走了
去;她脚步轻快得像雀鸟,一
又一
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