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车子过了台南，百合看看表，八点多了。

“百合，示君读军校，要服好多年的役，你可要等他啊！”白母的手jinjin握住百合的手。她仿佛第一yan看见百合，就要定这个媳妇了；而那双温热的手，总是一握便不肯放了。

“伯母，随缘吧！”百合反握住白母的手，她也喜huan她，很愿意有这样一个婆婆，可是…

“百合，示君能考上军校，能走上正路，都多亏了你。以前，他又chou烟、又喝酒，难得看他乖乖地待在家里，现在都不同了。”怡君也帮腔。

“他还是偷chou烟啊！信里说的，半夜起来偷chou。还偷偷把队里的狗杀了吃呢！真叫人担心。”百合依旧放心不下他；但，她终究不能把一生都赔在他shen上呀！

上了大学之后，百合有更多的机会结jiao朋友，也有更多的时间练琴，她希望能在音乐创作上走chu自己的一条路来，那是她一生的愿望。

百合一直相信，路是人走chu来的，只要有梦想，就有机会落实成理想，有理想，就有实现的机会。可是，示君从来不信她这些，只怪她不切实际，倒不如去修个教育学分，以后当音乐老师，轻松又稳当。

示君gen本不懂音乐，也从不肯专心听她说，他又怎么能断定百合不行呢？对此，百合一直耿耿于怀。

“百合，示君有时孩子气些，你别跟他计较，他是喜huan你的。”怕君喜huan百合，她的担子能不能卸下，全看百合了。

百合看白母离座去厕所，更好坦白了。

“小姊姊，我们的事，我比谁都清楚。我肯付chu，还得看他肯不肯要，不是吗？缘分的事，谁拿得准？”她习惯把烦恼事推给缘分，让自己zuo个没事人。

“你不要这样说。如果能娶你，是他的福气。”

“有时——真的，小姊姊，我觉得你们比他更在乎我，可是——唉！我也不知dao…”

“唉！我们也不能勉qiang你。”

“刘大哥还好吧？”百合转了个话题。

刘志洋是白怡君大学时代的学长，jiao往了两年，怡君被叫回家来，志洋只好每星期从台中北上看她。以前每次chu游，都是四个人一起的。

志洋是个斯文的男人，对怡君ti贴入微，和示君相较之下，更显得示君cu枝大叶。百台这才想起来，示君连样可供纪念的礼wu都没送过她。

“快散了！”怡君有些ganchu2。“距离是个重要的问题，空间距离，久了就成了gan情距离了。我也知dao他在挣扎，可是，唉！谁在乎呢？好男人多得是，不是吗？”怡君笑了，但显然是假装的。百合看得chu来，她还是爱着刘志洋的。

白母回来了；一转yan，高雄也到了。

半年来，百合几乎每周都到这里来，但她知dao，下个星期天，她会留在台北，哪怕台北比高雄yin冷，她仍会待在台北。

念了半年书，受了半年磨人的训练，示君黑了，也壮硕结实多了；穿着军服的他，倒有几分tingba。

“来！这儿有锅ji汤，是我半夜起来熬的。还是要先吃点水果？苹果好不好？削好的。”

“哇！太bang了。其实啊！我们这里吃得不错，只是不知dao为什么，总觉得吃不够，还是家里的东西好吃。””示君吃得一嘴油，又在袋子里东翻西找的。

“带这么多来啊？一个人吃不完的。喂！百合，去帮我带两个人chu来好不好？我把名字写给你，你就说会客。”示君刷刷的写下两个名字。“一个高高瘦瘦，左边脸颊有颗带mao的痣；另一个壮壮的，yan睛很小。告诉他们你的名字，他们知dao的。”

百合接过纸条，yan眶热热的，却也没说什么；不过怡君却看chu来了。

“示君，你陪她去嘛！走走也好啊！这里她又不熟。”

“不熟？”示君看看百合，觉得她很没用似的。“就刚刚会我的地方啊！这边，前面那盏灯左转再直走就到了。”

“我知dao。”百合咽了口口水，朝怡君和白母温柔的笑说：“我一会儿就回来。”然后，她转shen背对着示君，一步一步jianqiang的走去。

风刮着百合的脸，也刮走一颗颗似水晶的泪；百合仰着tou，说不chu有多伤心。

他怎能这样理所当然？仿佛所有的人对他好都是应该的！母亲半夜熬ji汤，姊姊休学看顾他，她牺牲掉每一个假期，回掉每一个活动的邀请，千里迢迢的来看他…这一切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那么理所当然，一点gan恩的心思都没有！

她能就这样被认zuo理所当然的跟了他吗？将来她也能理所当然的在家煮饭、生孩子，看他理所当然的在外tou呼朋唤友、半夜醉酒回家吗？或者是理所当然的任自己年华老去，换得一场完全没有成就gan的婚姻？甚至理所当然的放弃创作，在教室里教孩子唱“蜗niu与黄鹂鸟”？然后理所当然的死去…

如果一切都那么理所当然，他会珍惜吗？他会懂得什么是爱吗？

不，不会的！

“嗨！你就是余百合？”

“余百台哦？我们看过你的照片。”

“照片？”百合觉得诧异。

“是啊！白示君每天都带在shen上，全连的人都看过了。”

“哦！”百合淡淡的笑了，但哭的情绪却比笑来得qiang烈。她和示君那两个同学一前一后的走着。她想：示君的心里也许不是完全没有她的，起码，他有很多的机会可以占她便宜，而他却从来没有侵犯过她。她在他心目中，至少和其他女人不同，至少是不同的！

百合就这样和示君分手了。奇怪的是，他们分手从来就不需要挑明了讲，只要百合拒绝他几次，他们就会理所当然的分手了。

百合看来并没有太难过，怕是忙得没有时间难过了。

那段日子，百合认识了一个写诗的男孩，文学院的，瘦骨嶙峋，和百合很投契。百合对他的人没兴趣，对他的诗却是很喜hu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