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一奇怪的觉——回家了。

笛走了去，她以为她有权利去，这里是她的家，这里的每一寸地方都洋溢着家的温。笛站在房中央，看着周围已经陌生的一切。

墙上秧秧和笛的涂鸦已经被粉刷掉了，还有秧秧写的“十一月二十三日，我的生日”也没有了。秧秧八岁生日曾被遗忘，被所有人，包括她自己，几天后，秧秧想起自己的生日，懊恼不已，为了让大家不再遗忘她的生日，就在墙上写了这几个大字，那些字一直留着，直到他们搬走。

初夏的山坡生机盎然，绿草里开满了颜鲜艳的朵。而天空也是蔚蓝的，是令人欣喜的旷远的清澈的蓝。这是一个没有一丝云彩的晴朗天气，远有山鹰用很傲慢的姿态盘旋着飞过。远看过去，似屏障一样的群山，四都是，使山谷中的小城完全地与世隔绝。

笛站在门前看父亲自己的小坛，里面曾经满了玫瑰和栀，母亲最喜的，还有笛和秧秧来的仙人掌、山茶、杜鹃，但是现在这些都变了，山茶只剩了枯的树杆，坛里面还上了小葱和大蒜，郁郁葱葱的，倒是长得很好。

笛转，看见照片中的女人，胳膊里夹着一大堆作业本，风风火火的样。

“你找谁？”

当学校又开始沸腾起来时，笛一个人去了小城后面的山坡，那个火把节聚会的地方。

女人情地招呼着笛吃饭，不再问笛为什么一个人来到这里的问题，男人不时地问笛家现在的近况和笛现在所在城市的情况，有一蠢蠢动的激情。这激情笛不喜，这让她觉得，他们生活里有不安定的因素在暗涌。

写字的地方，现在挂着一个镜框，里面的人腼腆地对着镜微笑，笛以为，她是熟悉他们的。笛走的时候，他们还是刚刚结婚的一对小夫妇，住在学校堂旁边的一间小房里，那时的他们还是年轻的，是带着淳朴笑容的腼腆青年。现在他们依然还是，只是已经完全开放，甚至有些开过了。他们还有了孩，两个人的中间，是个两岁大的孩，张着嘴愣愣地看着镜。

笛带着疲惫的父母去登山，刻意借了主人家的傻瓜相机，以前父亲总是拍照的。

笛回家，以前的那个家，妈妈教书的那个中学的教工宿舍，就在小镇上的西南角，一所老旧的学校里。笛的家在场旁边，那排红砖房的第三个门。

笛吵着给父亲拍照，给母亲拍照

站在那小小的山上，笛兴奋地叫着，像一个被父母亲纵着的女儿。父亲勉地微笑，看着在山间飞跑的笛；而母亲的目光，已然是那样的忧郁——过往的记忆兜盖脸地扑来，但今非昔比，什么都不一样了，过往的记忆就更加的化着今天的悲伤。但笛浑然不觉，笛看到父母又站在了一起，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一起注视着自己。在那样的目光里，笛放肆地尖笑，故意走在危险的岩石边，听着他们焦虑地呼唤。

门是虚掩的，笛推开了它，里面空无一人，而且房间里的布置已经变样，这已经不再是笛的家。笛茫然地站在那里，仿佛就站在绵绵的空旷之上，不现实之中。

笛拉了父亲的手，还拉了母亲的手，通红着脸，迎着呼啸的山风，大步地跨过那些枝叶厚的野。笛以为，自己的力量是大的。

笛醒来时已是中午时分，主人一家尽其所能地了一大桌菜，他们的孩放在“街上”居住的家，因为他们两个都实在太忙了，没有时间照顾孩。

笛爬上一个小小的峰，看布满了古旧房屋的小城，听风声从自己的耳边呼啸而过。在山上站立是需要力量的，笛迎风站着，那样劲的山风，让她忘记了非要离婚的父亲和孤独的母亲，忘记了暂时不能去的学校画室。笛微笑着，忘掉了一切，让风把发起来，直到，搅成一团。

学校已经开始上早读课。校园里充斥着方言味很重的普通话的读书声，这里的学生和老师都有着简单的认真、单纯、淳朴，读书声都是这样。

女人端详着笛，惊异地张圆了嘴，然后用手指了笛说：“这不是笛吗？”

笛吃了很多东西，因为觉塌实。故乡是什么，是让你觉得温亲切，一去到那里就觉得塌实的地方，你也不会嫌弃她的贫穷和落后。笛觉得，这里就是她的故乡。

父亲和母亲第二天就来了，笛很满意事态的发展。笛看到父亲和母亲重新站在一起，站在那对小夫妻的门前，笛得谢那对小夫妻卖了她，让她的父母再一次重新站在一起。笛希望有奇迹发生，这个奇迹就是笛不曾预见的——父亲和母亲一起到来，那么将来…或许可以重新在一起。

油菜已经开放，展现一片一片的金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