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把他们两个安排在一起,让他们笑一个。笛子要给父亲拍一张天高云阔的照片,她尖叫着:“再退后一点,再退后一点!”
笛子听到母亲的一声尖叫,镜头里的父亲突然不见了。
笛子放下相机,疑惑地看着前面的草地,保持着那样灿烂的笑脸,疑惑地寻找父亲的身影——刚才父亲明明在那里。
母亲已经跑了过去,跪在那里,向下张望,还大声地呼唤着父亲的名字,声音绝望而恐怖。
悬崖边的草长得太过浓密,让人以为,那里依然是土地,父亲就这样踩在了浓密的草上,滑了下去…
那个悬崖不高,甚至是低的,可是父亲的腿撞在了那个暴露的岩石上。
父亲被附近的村民放在马车上,向医院飞跑。母亲抱着父亲的头,张皇地呼唤,父亲身上全是血,那些血染红了母亲的衣襟,染红了母亲贴着父亲的脸,还有头发。笛子浑身颤抖地蜷缩在马车的角落里,来不及适应这突然的情况。
母亲在手术室门外焦躁地走动,浑身颤抖着焦躁地走动。笛子远远地站着,不敢上前,这都是她的错。如果父亲可以活着,那一切都是可以接受的。笛子向上天祈祷,只要父亲可以活着,他离开她和母亲,和别的女人结婚,或是别的什么,一切都是可以接受的。
抢救室的门打开了,母亲神经质地扑过去。
父亲被推了出来,滴着点滴和血浆,头上缠着绷带,一条腿上着石膏,看来,生命无恙。母亲的眼泪这才软软地落了下来。
笛子没有能够让母亲和父亲一起回家。
李丽来了,并且当母亲和笛子不存在一样,一来就扑到了父亲的病床前,那样急切地抱着父亲的头,流着泪感叹着呢喃着亲吻父亲被荆棘割伤了的脸。
笛子削苹果的手突然没有一点力气,削了一半的苹果落了下去,滚到了床底下…父亲和这个女人,是怎样的亲密…
母亲一句话也没有说就退了出去,拉着笛子退了出去。笛子的书包还在病房里,可是笛子不想再进去了。
笛子跟在阴郁的母亲身后一直走,不确定自己要去的方向。
许久,母亲突然回头问:“饿吗?”
笛子摇头,她并不想让母亲感到负担。
母亲带笛子去了一家小饭店,要了两个菜两碗饭,看着笛子吃,自己一动也不动。
笛子并没有食欲,扒拉了两口,说:“饱了。”
母亲还是这样看着笛子,不说话,也没有表情,只是憔悴得厉害,仿佛突然间老了十岁,有些凌乱的短发在额前、脸旁耷拉着,绝望而悲伤。
母亲突然说:“我们回家。”
笛子重重地点头,像个拥戴领袖的小兵一样站了起来,随时听从调遣。
笛子不好意思再做更亲密的举动,从来母亲都是严肃的、有距离的,而她们之间的爱也是无言的,没有语言,但那种因爱而生的心疼和怜惜的气息,在两个人之间游移着,挥散不去。
此时此刻,笛子明白,自己对母亲来说是重要的,母亲对自己来说,更加是重要的,她们两人,从今以后便要相依为命了。
在新家的第一个暑假,秧秧来了。
她背着一个硕大的背包,里面装着她的衣服和日常用品,她不要和李丽住在一套房子里。
母亲什么也没说,接过了秧秧的包。笛子惊喜地拉着秧秧的手,暗暗地摇晃一下,很快乐的表情,然后带秧秧看自己的新房间,说秧秧可以住在这里,因为这个床实在够宽。
外公外婆张罗着给秧秧做吃的,秧秧就顺势撒娇——隔代总是更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