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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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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我们原以为一进家门就会发现上官领弟和上官吕氏的尸首,但yan前的情景与我们想像的大相径ting。院子里热闹非凡,有两个剃着崭新光tou的男人,坐在正房的墙gen,低着tou,认真地feng补衣服。他们穿针引线的动作十分娴熟。还有两个人,jin挨着feng补衣服的人坐着,同样是闪着亮光的崭新的tou,同样是十分认真的样子,他们俩在ca拭两杆乌黑的大枪。还有两个人,在梧桐树下,一个站着,手持一柄闪闪发光的刺刀,另一个人坐在凳子上,低着tou,脖子上围着一块白布,shi漉漉的tou上,噼噼叭叭爆裂着fei皂的泡沫。站着的人屈起tui,把手中的刺刀在ku子上反复ca了几下,然后,一手nie住满是fei皂泡的tou,一手举起刺刀,比量着,仿佛在寻找下刀的位置。他把刺刀an在那爆裂着fei皂泡沫的tou颅正中,撅起pigu,手臂往下hua动,一刀到底,便将一大片shi漉漉的tou发刮下来,闪chu一块青白的toupi。

还有一个人,在我们家囤过hua生的地方,双手攥着一把长柄的大斧,劈开双tui,面对着一个老榆树盘gen。他的shen后,是一大堆劈好的木柴。他高高地举起斧tou,让闪光的利qi在空中略微停顿一下,然后猛地劈下去。斧tou下落时他嘴里嗨了一声,斧刃shenshen地楔进树gen里。他用一只脚踩着树gen,双手摇撼斧柄,艰难地把斧刃bachu来。他退后两步,摆好姿势,往手里啐几口唾沫,又一次高举起斧tou,榆木gen盘响亮地裂开,一块劈柴像炮弹pi子一样飞chu来,击中了上官盼弟的xiong脯。五姐尖叫了一声。feng补衣服和ca枪的人抬起tou来。剃tou的人和劈柴的人扭过tou来。被剃tou的人倔qiang地抬起tou来,但随即又被剃tou的人用手an下去。“别动。”他说。劈柴的人说:“是讨饭的来了,老张tou,老张tou,讨饭的来了。”一个围着白围裙、dai着灰帽子、满脸皱纹的人弓着腰从我家堂屋里跑chu来。他高高地挽着袖子,胳膊上沾着面粉,和善地说:“大嫂,另跑个门吧,我们当兵的吃定量,省不chu饭来打发你们。”

母亲冷冷地说:“这是我的家!”

院子里的人顿时愣住。那个ding着一脑袋fei皂沫子的人猛地tiao起来,抬起衣袖,ca干净被脏水污染了的脸,对着我们哇哇怪叫。他是孙家的大哑ba。

哑ba跑到我们面前,嘴里哇啦,双手比划,表达了许多我们无法理解的意思。

我们困惑地望着他那张线条cu糙的脸,心里萌生着许多mao茸茸的念tou。哑ba眨动着土黄se的yan珠子,fei大的下颚连连抖动。他转shen跑到东厢房里,拿chu了豁边的青瓷大碗和那幅鸟画,对着我们炫耀。剃tou的人提着刺刀走上前来,拍拍哑ba的肩膀,问:“孙不言,你认识她们?”

哑ba放下碗,捡起一块劈柴,蹲在地上,写chu一行歪歪扭扭、缺胳膊少tui的大字:“她是我的丈母娘。”

“原来是大婶子回来啦,”剃tou人热情地说“我们是铁路爆炸大队一排五班,我是班长,姓王,我们大队来这里休整,占用大婶的房屋,十分抱歉。您的女婿,我们政委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孙不言,他是个好战士,作战英勇不怕死,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大婶子,我们立刻搬chu正房,老吕小杜赵大niu孙不言秦小七,大家赶快搬东西,给大婶子腾chu炕来。”

兵们放下手里的活儿,走进正屋里去。他们背着叠得方方正正、捆得结结实实的被子,打着绑tui,脚蹬千层底布鞋,胳膊弯上挎着大枪,脖子上挂着铁地雷,整整齐齐站在院子里。班长对母亲说:“大婶子,你们进屋吧。大家都在这里等着,我去向政委请示。”士兵们都规规矩矩,连那现在叫孙不言的大哑ba也站得tingba,好像一棵松。

班长提着枪跑走。我们进入正屋。锅上加了两扇用苇席和竹片制成的笼屉,灶膛里燃烧着劈柴,火势凶猛,水在锅里响,蒸气从笼屉feng里蹿chu。我们嗅到了馒tou的香气。那个老伙夫,抱歉地对母亲点点tou。他很慈祥。他往灶膛里sai劈柴。“原谅我未经同意改造了你们家的锅灶,”他指了指通往灶膛下边的一条shen沟,说“十几个风箱也不如这条沟。”火苗子轰轰响,使人担心锅底被熔化。面se红run的上官领弟坐在门槛上,眯feng着yan睛,注视着从笼屉的feng隙里蹿chu来的蒸气。那些蒸汽飘飘袅袅,瞬息千变,果然越看越好看。

“领弟!”母亲试探着叫了一声。

“姐姐,三姐。”五姐六姐叫。

上官领弟漫不经心地瞥了我们一yan,好像与我们素不相识,也好像我们与她gen本没有分离开过。

母亲带着我们看了看收拾得很清shuang的房间,gan到坐立不安,chu1chu1拘谨,只好重新回到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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