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是尾随着他而去了，他知无论如何甩不掉我，索也就不理我了。我跟着他从运动场来，沿着当时的那条狭窄、肮脏的健康路，一直往南走去。那时候全市只有一栋三层的楼房，只有一条铺了沥青的大，所谓大也就是十米宽，其余的全是平房小巷，与农村没有什么区别。健康路中间布满积着污的大坑，他牵着羊贴着路边走，路边就是把运动场围起来的砖墙，墙上还拉着一红锈斑斑的铁丝网，如果不知情，还以为里边是监狱呢。健康路爬一个有三排平房围成的院就终结了。院正中有一个垃圾堆，垃圾堆上一只猪在哄哄着拱，有几只在咯咯着刨。猪和为了争夺一块，有时候发生矛盾，但很快也就相安无事。我被垃圾和公用厕所的臭气熏得噘皱鼻，问："你们家就住在这里？"他用挑战般的目光盯着我说："怎么啦？我们这里不好吗？"我苦着脸，没有说什么。他说："你看到了，我们跟猪住在一起，我们和羊住在一起，我们和住在一起，你满意了吧？"

听了我爸爸的叙述，我对他爸爸产生了厚的兴趣。一个副县长竟敢在县委常委会议上一拳打掉了地委书记两颗门牙，这简直是个伟大的创举。第二天下午放学后，我对他说："叔，我爸爸是你爸爸的老战友，我爸爸让你带着我去看看你爸爸。"他冷冷地瞅我一，不理我。

他在前面走，我在后边跟，跟到铁丝网那儿，他站住，非常不友好地说："：你跟着我什么？讨厌！"他竟然敢说我讨厌！那时候我天不怕地不怕，别意识很淡漠，再加上我爸爸是县长，别人都怕我，我怕谁？但是我也不跟他生气，我看着他到很好玩。我说："你不要忘恩负义，忘了在幼儿园我帮你打架那时候了！"他不理我，低钻过铁丝网。我跟着他钻过铁丝网。他向他的羊走去。我跟着他向他的羊走去。"你能不能不跟着我？你这样跟着我算怎么一回事？难我欠你的债吗？"我说："你有什么理由说我跟着你？难这个运动场是你们家的自留地？"他被我噎得直翻白，一时找不到反击的话。于是，突然地，这家伙撒开长奔跑起来。他想用奔跑摆脱我，但是他忘了，我是全县跑得最快的女学生，几天前的运动会上我刚刚为学校挣了一块金牌！他在前面跑，我在后边追不舍，应该说他跑得也算快，但我咬住他是绰绰有余。他跑起来着膛，使劲往后扬着，双臂大幅度摆动着，嘴里发哞哞的叫声，像小一样。他跑了一会，以为肯定把我甩在大后边了，于是就放慢了脚步。其实他也跑不动了。但当他回看到我依然地跟在脚后，脸上的神情狼狈极了。他满嘴白沫，膛急剧起伏，息声很大，简直就是个小痨病鬼。我对他扮了一个鬼脸，轻蔑地说："跑吧，你跑上天我也能拽住你的尾！"他脸灰白，气嘘嘘，我面不改心不。他转又跑，我继续追。他越跑越慢，脚也不利索了。一块断砖绊了一下他的脚，我急忙扯了一下他的衣服，但他还是栽到地上。幸亏地上茂盛的野草帮了忙，否则他的脸可就惨了。我收脚不住，一下趴在了他的上。我听到同学们兴奋地嗷起来。尽我野，心无杂念，但第一次趴在一个男生上还是有不好意思。我急忙从他的背上起来，蹦到他的面前说："跑啊，怎么不跑了！"他趴在草地上，脸贴着草地不抬，好像死了一样。我说："起来呀，起来再跑！"他慢慢地爬起来，脸的红紫竟然使他的脸看起来好像大了不少。他几乎带着哭腔说："你为什么要跟着我？"我说："只要你答应带着我去看你爸爸，我就放了你。"他决地说："不行！"然后他就朝着他的羊走去。我跟在他后，他也不在乎了。看来，他宁愿让我跟在后让同学们取笑，也不愿带我去看他的爸爸。

都叫不来，后来是县长去把他拖来。他珠通红，活活就是一匹狼。开会了，地委书记主持会议，批评他思想保守，是小脚女人。地委书记批评完了，接下来是县委书记批，县委书记批完了，县长接着批。起初他只是闷着烟，后来批急了，腾地就蹦了起来，骂："你们这些狗娘养的，都不是吃粮长大的，你们都他娘的昧着良心讲话！"地委书记说："钢，你这个反党分！"我爸爸说，"地委书记一语未落，他左手着桌，往前一蹿，右拳隔着桌就了过去，一拳正中地委书记门面，呱唧一声响，地委书记连着椅往后倒了。众人吓愣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急忙把地委书记扶起来。书记一低，将两个带血的门牙吐到手心里…"

这时，我的鼻也渐渐地适应了垃圾和厕所的臭气，而且我对他的不良态度很是不满。我说："你想用几句难听的话就能把我气走？没那么容易，我好不容易从学校跟你到了这个地方，主要是想看看你的爸爸，不看到你的爸爸，我是决不会回去的。"他说："我爸爸不在这里住！""你爸爸不在这里住又在哪里住？"他牵着羊向靠着厕所的那间房走去，我一步不落地跟着他。他恼怒地对我说："你怎么这样讨厌？我们家欠你的账是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