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耳朵开hua

用了整整一个chun季，我们才巡游了麦其家领地的一半。

夏天开始时，我们到达了南方边界。接下来，就要回tou往北去了。guan家告诉我，到秋天各chu1开镰收割时，巡游才结束。

yan下，我们所在的南方边界，正是麦其和汪波两个地方。在这里，我见到家里派来的信差。土司要我在边界上多待些时候。土司的用意十分清楚。他想叫汪波土司袭击我们-一个傻子少爷和一个跛子guan家带领的小小队伍。对方并不傻，他们不愿意招惹空前qiang大的麦其土司，不想给人借口。我们甚至故意越过边界，对方的人ma也只在暗chu跟踪，决不lou面。

这天早上下雨，跛子guan家说，今天就不去了，反正下手。大家正好休息一天，明天，我们就要上路往北边去了。

雨渐渐沥沥地下着，ma夫叮叮咣咣地给ma儿换蹄铁。侍卫们ca枪，两个歌手一声高一声低应和着歌唱。guan家麦其土司写一封长信，报告边界上的情况。我躺在床上，听雨水嗒嗒敲击帐篷。

中午时分，雨突然停了。闲着无聊，我下令上ma。我们从老地方越过边界时，太yang从云feng里钻chu来，火辣辣地照在背上。nong1重的lou水打shi了我们的双脚。在一片浅草地上，我们坐下来晒太yang。

树林里藏着汪波土司的火枪手，把枪瞄在我们背上。被枪瞄准的gan觉就像被一只虫子叮咬，yangyang的，还带着针刺一样轻轻的痛楚。他们不敢开枪。我们知dao这些枪手埋伏在什么地方。我们的机关枪里压满了子弹，只要稍有动静，就会把一阵弹雨倾在他们tou上。所以，我有足够的悠闲的心情观赏四周的景se。只有这时，一切都有最鲜明的se彩和最动人的光亮。往常，打ma经过此地，我每次都看见路边的杉树下有几团漂亮的艳红hua朵，今天它们显得格外漂亮。guan家一看，说："那是我们的罂粟hua。"

他当时就是这么说的——"我们的罂粟hua"。

现在，我们都看清楚了，确实是使麦其家qiang盛起来的hua朵。一共三棵罂粟，特别茁壮地ting立在yang光下，团团hua朵闪闪发光。跛子guan家布置好火力。我们才向那些hua朵走去。那些暗伏的枪手开枪了。哐！哐！哐！哐！一共是四声敲打破锣一样的ju响。枪手们一定充满了恐惧，不然不可能连开四枪才叫我手下人一死一伤。验毒师脸朝下仆到地上，手里抓了一大把青草。歌手捂住肩tou蹲在地上，血慢慢地从他指feng里渗chu来。我觉得是稍稍静默了一阵，我的人才开枪。那简直就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一阵枪声过后，树林里没有了一点声息，只有被撕碎的树叶缓缓飘落的声音。四个枪手都怕冷一样地倦曲着shen子，死在大树下了。

我想不起当时为什么不把罂粟扯掉了事，而要叫人用刺刀往下挖掘。挖掘的结果叫人大gan意外。三棵罂粟下是三个方方正正的木匣，里面是三个正在腐烂的人tou。粟就从三个人tou的耳朵里生chu来。只要记得我们把偷罂粟zhong子的人杀了tou，又把人tou还给汪波土司，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些人被抓住之前就把zhong子装到了耳朵里面。汪波土司从牺牲者的tou颅里得到了罂粟zhong子！汪波用这zhong耳朵开hua的方式来纪念他的英雄。

我们取消了计划中的北方之行，快ma加鞭，回到了官寨。路上，我和guan家都说，这消息肯定会叫他们大吃一惊。

但是他们，特别是哥哥吃惊的程度还是超过了我们的想像。

这个聪明人从座位上tiao起来，叫dao："怎么可能、死人的耳朵里开chu了hua！"在此之前，他对我非常友好，换句话说，土司家的弟兄之间，从没有哪个哥哥对弟弟这么好过。但这回不一样了，他对我竖起表示轻蔑的那gen指tou："你一个傻子知dao什么？"

接着，我的兄长又冲到guan家面前，叫dao："我看你们是zuo了恶梦吧！"

我真有点可怜哥哥。他是天下最聪明的人。他的弱点是特别怕自己偶尔表现得不够聪明。平常，他对什么事都显chu漫不经心的样子。那并不表明他对什么事都满不在乎，那是他在表现他的聪明——毫不用心也能把所有事情搞得清清楚楚，妥妥帖帖。看到哥哥痛心疾首的样子，我真愿意是自己zuo了一场恶梦。一下醒来，还睡在南方边界的帐篷里，那场雨还渐渐沥沥地下着呢。

但这一切都是真的。我拍了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