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我觉得自己在八十年代实在算得上是胆大妄为，对于我等凡夫俗女来说，胆大妄为不是去炸白，剌杀克林顿，而是胆敢只一人到人地两生的北京组王朔的本。记得当时我放狂言，全到十分畅快，但主任刚一同意，我立即又到心虚，万一找不到王朔怎么办？万一组不回来稿怎么办？而且本不是什么万一，而是完全可能的。坐在主任家里，吃着他的炒米粉，我心里一阵阵发虚。

想到小虫对张艺谋的，我到自己的工作甚有意义。

好在主任十分开明，他说：你去吧，组不成王朔的就组别人的，其他题材也可以。

我带领四个大学生杀到厂图书室，把《收获》《城》《钟山》《当代》《十月》《中国作家》《人民文学》《作家》《青年文学》统统搬来，桌椅顿时一片狼藉。我心想，如此恶读，哪里还能见到天日，不如我到北京找王朔，王朔愿给就给一个，不愿给就得死了心。

艺谋现在厂里，立即就给她打电话，她把她父母工作单位的电话都留给了我。结果是，整整一个寒假过去，我和小虫都没有见到张艺谋。

走一条灰的胡同，是北方的榆树和槐树，树杈之上是蓝透明的天空，我十分喜这样的天空，我一边走一边仰看，心里想：多啊，北京。我微笑着，有一透明的东西从我心里和外面的空气间来回穿梭，发圆号

于是，四月里的最后一天，我乘坐南宁直达北京的五次特快来到北京。

说王朔是老虎一都不夸张，王朔虽然不像张艺谋那样得到全球瞩目的国际奖，但他受广大青年的，同时也受电影界的，那一年正是"王朔年"，王朔的话一句一万句已成燎原之势，我是氓我怕谁（这话说得多痛快啊，无奈的小人念此语，上顿时充满了力量），一半是海一半是火焰（多少年以后，它还是一句优的诗），玩的就是心，过把瘾就死，有多少混沌中的青血，受到王朔语录的召唤，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资产阶级知识分统治我们学校的现象，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领袖的语录在我们的心中还历历在目，王朔的语录就已长驱直，它们混淆在一起，使我们的血像开一样沸腾，像火焰一样招展。

吾厂地偏远，女编辑一个比一个胆小，一个比一个怕累，既怕坏人，又怕名人，既怕坐火车，又怕找不着地方住，怕举目无亲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最后还怕无功而返遭人耻笑。有一年，厂里让一位女编辑到北京观外国电影，这本是一件好事，不料她回来后却发誓：这辈再也不去北京了。大家莫名其妙，一问，才知因为北京太大，从住地到电影院，要坐半个小时公共汽车，害得她起早摸黑，辛苦异常。现在了一个初生犊，不知怕老虎，一开竟说要去找王朔组稿，主任立即批准，当天就让她就去财务室领一笔钱买票，还让她中午到家里吃饭，好好商量去京组稿的事。

立即就自告奋勇。主任听了大喜。

此事给我留下了极其刻的印象。

直到１９９２年，当时我已到文化报当记者，应邀到港澳中心参加香港作家梁凤仪的财经小说研讨会，会议由人民文学版社和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联合举办，来了各路英，以及一些平日很难见到的人。我的边坐了一位很漂亮的女孩，她伸长脖不停地四张望，面焦灼之。会议开始之后，她终于忍不住了，她先是问我看到王朔没有，我说王朔不会来的，他怎么会来呢？女孩万分不解，她揪着我问：为什么王朔不来呢？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好像王朔不来是由于我的阻挠。她跟我论理：听说作家都要来，为什么王朔不来？她说着说着就有想哭了，她带着哭腔说：我是听说王朔会来我才从海淀赶来的，我连早饭都没吃，跟学校都没请假。他们骗人。说完女孩便万分委屈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