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外面行吗?这么乱。
唐漓说:有什么不行,走吧。
我说: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开车?
什么时候?我都忘了。
这是个非常傻的问题,也是不该问的问题,唐漓比我清醒得多。
唐漓问我说:你一准备写诗是不是就迷迷糊糊的?
行吗?我又反问了一句唐漓。
我说你怎么了?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我们带上了食品,又在副食店买了一些。唐漓的车停在路边上,米色,流线型,很久之后我才知道那是一款叫“雪铁龙”的法国车,可升降,类似跑车,既可以在城里跑也可以越野,速度极快,便于各种情况行驶。车不是很新,但车门的嘭响,流线的座椅以及内饰、按键、各种仪表盘,都使我有一种要升空的感觉。也许唐漓已许多次驾车到我这里来,甚至有时就是这辆车,只是从未说过。许多次我送她出来给她叫出租车她都不要,每次都是胡同口分手。现在看来显然她当初不愿让我知道她开车,而我也从未想到过她居然一直开着车。我们在中山公园时就讨论过郊游的事,我总是提到各种线路的郊区车,密云昌平怀柔或近一点妙峰山玫瑰谷之类,我还提到出租车的可能,比如坐出租去乘公车回来,唐漓对此一直不置可否。现在我明白了,她心里早就有数,对她来讲实际上只是时间或时机的问题。不久之后我就打消了郊游的念头,我认为现在出游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那时我正担心我住的地方离中心太近了。我认为唐漓更没时间了,的确,我们有一周没见面了,没想到再次见面她竟然要带我出城。她的大胆异乎寻常,以致我并不觉得应该为此感动,或者恰恰相反,我感到了更多的是不可思议。我们只有六个小时,她说。六个小时,这算是一次爱情之旅?她开着公务车以什么名目出行呢?无论什么名目我都不会喜欢,尤其现在更不喜欢。如果真要去我宁愿坐公共坐长途车,我不希望与她的工作有任何瓜葛,她在违反我们之间的默契。我从不打听她的事已成为自觉自愿,现在她这样做可真是不了解我的心思。我一句话不说,不知道能不能出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她怎么想得出来?车窗玻璃突然动了一下,吓了我一跳,不知怎么一来自己就升起来。接着她扭开了音响,音乐与一股冷风同时降临到我身上。她开了空调,我还不知道。春天应该是美好的,所谓春风拂面应是极美好的感受,但现在一切都被关在了外面。车内冷气习习,我的汗水照狼不误,她不能安慰我,空调也不能安慰我,她深刻地知道这一点。因此她最后做的只能是把一方纸巾递给我,让我擦擦脸。
“要不我们回去?”她突然问我。
“不不,走吧。”我说。
“那你别这么僵着,往后坐坐,行吗?”
“我我不习惯,好了。”我直挺着靠下去。
“你可以调一下椅背,就在你扶手的侧面。”
“没事,不用了。”
“你调一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