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刘家灭门

雪已停了，月亮半遮着脸，刚刚能照清路。山林百兽踪影尽灭，只余一片死寂。

丹菲佩着弓箭，辨识着山林中被积雪覆盖的采药人的小径，骑ma前行。

寒冷彻骨的北风夹杂着碎雪在荒原上呼啸肆掠，像是战死的幽灵们在哀嚎，在哭诉。干枯的树木被chui得luan舞，树枝就像伸向天空求救的手，一株株都犹如从地狱里爬chu来冤魂。

风chui在脸上犹如刀割一般，冰冷锐痛。碎雪钻进衣领，很快rong化成水，顺着脖颈liu下。汗水却被寒风冻结在发鬓眉梢，结成冰霜。

四更时分，丹菲终于抵达了沙鸣县城。

果真如丹菲所料，经历了一日的战争和一夜的烧杀抢夺后，突厥人也疲倦了。只是沙鸣城在短短数日内就已经面目全非，变得千疮百孔。城墙上随chu1可见烧灼后的痕迹。惨淡月se下，城内飘着nong1烟，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焦臭和血腥气息。

到chu1尸骨累累，有战死的士兵，也有被屠戮的平民。还有很多负伤未死的人，在冰冷的血中挣扎着，**呼号。整个沙鸣城已如同人间地狱。

城门破损，有数名突厥兵值夜，只准chu，不准进。大概是已经烧杀够了，突厥人并不阻拦城中百姓chu城。他们会检查行人包裹，抢夺走所有值钱wu品。但凡有反抗，就当即砍杀。

丹菲发觉突厥戒备也不算森严，毕竟如今的沙鸣城已无什么可守卫的。她从死人堆里扒了一shen突厥士兵的衣服穿上，趁换岗时，混在一群喝得东倒西歪的士兵shen后，溜进了城里。

昔日繁华整洁的街dao已经面目全非，房屋基本都被烧毁，只剩断bi残垣，焦黑的烟灰就像黑se的蝶一般在天空中混着细雪翻飞。废墟中还冒着青烟，倒塌的瓦砾下甚至能听到伤者的**。

刘家。

丹菲站在烧焦的大门口，tui里仿佛guan了铅一般。破损的门后，是已经死去多时的家丁，断裂的手中还拿着刀gun，曾试图抵御过敌人的来袭。

丹菲跌跌撞撞地走着，目光从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上扫过。他们大都死不瞑目，shen躯被大刀砍得支离破碎。看到chun娟的时候，丹菲屏住了呼xi。

这个郭夫人shen边的丫鬟，模样生得好，总是爱笑。而如今她衣衫凌luan地倒在台阶下，xiong口cha着一把匕首，鲜血将她shen下的雪地都染红了。

内堂里悬挂着一个人影。丹菲的视线从那双绣hua鞋上移，看到了郭夫人青白的脸。

丹菲大口chuan气，一步步退开，险些跌坐在地上。而后她tiao起来，转shen朝母亲住的小院子冲去。

陈夫人的小院也被烧了一半，正屋的门大敞着。丹菲哆嗦着一步步走过去，就看到母亲穿着她最喜huan的一件银红绣折枝莲hua的袄裙，倒在一面墙下。

丹菲走过去，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她浑shen颤抖着，慢慢拨开了母亲盖在脸上的tou发。

陈夫人如睡着一般阖着yan，额tou上血迹斑斑，骨tou都凹进去一块，可见当时撞墙时，用了多加的劲。她是下了宁死也不受辱的决心的！

丹菲一点点摸着母亲的脸，摸着她再也不会张开的yan睛。陈夫人手中还握着一把剪子，尖tou磨得尖锐无比。她只是一个女子，没有能力和那些蛮夷拼杀，只能选择干干净净地离去。

丹菲慢慢hua下去，伏在母亲已经僵ying冰冷的尸ti上，把脸埋在她xiong前，无声地痛哭起来。她哭得力竭，却不敢发chu半点声音。情绪憋着无chu1发xie，她只好握着拳tou狠狠地捶着地。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生父宁可冒天下之大不韪，带着全家逃至沙鸣，就是为了让家人过上安定的生活。可为什么曹家人还是逃不过命运，一而再，再而三地面临家破人亡的惨剧！

丹菲那时候觉得，自己当时已是把一生的泪水都liu尽了。

之后很多年里，她颠沛liu离，漂泊万里，人生大起大落，尝尽酸甜苦辣，却都han笑以对。直到那个男人转shen离去之际，她久违的泪水才再度夺眶而chu。

陈夫人妆扮过后才自尽，显然就是想走得ti面一点。丹菲自然不会就这么把母亲的遗ti弃之不顾。她哭完后，便将母亲背在背上，朝后院走去。

后院门半开着，门前倒着两个人，一人是刘家的老guan事，另外一人竟然是刘公。

刘公朝着院门扑倒在地，背上中了一刀，shen可见骨，已然气息全无。只是他怎么会死在后院门口？难dao是逃来的时候被砍杀了？可郭夫人和母亲在屋里自尽，为何不跟着他逃来后院？

丹菲把陈夫人背进后院菜地，放在地上。然后折返回去，再把郭夫人和刘公夫妇俩的遗ti也背了进来，准备将三位长辈安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