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世界的根基…”
又四郎严肃起来,这个老人的执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不是大名,可正因如此,在太平盛世反而不能安逸。德川大人…归天之后,国家面临的最大困难是什么,你想过没有?只管直言。”
“第一件,想必便是德川氏和丰臣氏的关系…”
又四郎一边说,一边看着蕉庵的脸色。
蕉庵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大声喝道:“笨蛋!才不是此事!”
听到断喝,又四郎反而放下了堵在心头的那块石头。这才是蕉庵!这曾对着信长公狂吼之人,其烈性依然活在渐已枯萎的躯体里。当初因和秀吉身边人不睦而将宅子献给寺院,移居暹罗的吕宋助左卫门,据说也曾被蕉庵一声大喝吓破了胆。
“和丰臣的纠葛早就不是问题。以这点见识,你…你日后何以立足?”
“此话怎讲?”
“丰臣氏的地位已然明确。德川大人接受将军之位那一刻起,丰臣秀赖便成了将军位下一个…区区六十五万七千四百石俸禄的大名,和以三十万石苟延残喘的上杉景胜与毛利辉元,毫无两样。若是不明白这个道理而轻举妄动,势必自取灭亡。但海外…则大不一样,又四郎。”
“海外?”
“是。茶屋家将朱印船发往世间各地,而你却…却连这个也看不清,你还能干什么?”
又四郎不由往前探了探身子,屏住呼吸。蕉庵并未老朽,他言之有理。如今所谓丰臣和德川的对立,不过是道义和情感上的问题。两家实力悬殊有如天壤,关原一战,丰臣之势大多已经败亡。
“又四郎,你还记得助左卫门和木实吗?”
“当然记得。”
“他们现在…暹罗国,掌管往来船只。他们有消息说,葡国班国来航的船只近年来锐减,取而代之的乃是被称为红毛鬼子的尼德兰人和英吉利人,其势力大增。”
“这些事,不才在长崎也有耳闻。”
“光听到而不能作出判断,亦无用。你应知道,海外诸国也有势力消长。”
“是。”
“尼德兰人已经开始在暹罗国筑城。我们国人也一样。朱印船远至安南、大城(泰国故都)以及马来等地。”
“是。高砂(台湾)和吕宋各地,也有国人居住。”
“正是。这才是日后你所要关注的。若是堺港、博多、平户、长崎这些地方,触手可及,不成问题。但在海外诸国,居于彼的国人万一和当地人起了冲突,又将…如何?你说说。”老人目光灼灼,注视着又四郎。
又四郎被蕉庵的话吸引,渐渐流露出年轻男儿的热情。老人的话确实有理,人生在世,追利逐益,冲突自不可避免。若是生起战火,当地的国人向本国求援时,该当如何?或许蕉庵是想让又四郎委婉地提醒家康,让他作好应付这些事的准备。
“又四郎。”蕉庵又喝了一口葛汤,接着道“那时有几种应对之法。征夷大将军为了顾全国家脸面而出兵保护,其为…第一。第二,这一切…与将军家无关,由当地国人随机应变。这第三嘛,就是对同胞不能坐视不管,因此,朱印船船主联手加以救援,但不以朝廷的名义。你…以何为上策?”
又四郎往前膝行一步,道:“应据当时情形而定。”
“你是说据当时情形,要么向将军求援,要么自卫。”
“是。还有,各船主应组织些武士,配置于船上。”
“好!不过有一事需特别注意,那就是谨防船主雇来的人夺取船只,沦为匪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