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康用他那双锐利的睛看着秀忠，语气依然甚是生：“明白了？那你说说，我为何不愿公卿？”家康的语气好像在审问。秀忠寻思，若自己的回答稍有疏忽，说不定便会从此被父亲抛弃。家康说要赌上一切，在秀忠听来，是暗示连儿也或许将作为赌注。

想及此，秀忠忙：“父亲大人，孩儿有些明白了。”

不怎么说，当今天下还得用武力方能治理。这与源赖朝公在镰仓创建幕府时的情形并无两样。赖朝公在镰仓创建幕府的本原因，在于当时的“院政”当时在位的天皇和退位的天皇之间的斗争此起彼伏，各自纵武士，事不断。昨日领了朝廷的命令而起兵者，今天便可能变成朝廷大敌；今天的逆贼，明日亦可能重掌大权。就这样，没有任何实力的公卿通过牺牲他人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单纯的武士被他们纵于掌之中，今日投靠这个，明日又听命于那个，终日左摇右摆，使得世间的混无休无止。争斗之中，祖父和父亲都死于非命，赖朝公终萌生大志，一心平。他在思熟虑之后，找到了一条解决之方，那就是将公卿与武士分离。于是，赖朝公成了武士的统帅。而在彼时，武者势大，权柄自然而然落到了他手里。

家康笑问：“要实现之，最不可缺少的又是什么？”

“孩儿冒昧。孩儿以为，若作为公卿留在京城，不能有所作为，故，父亲才下定了决心。”

“孩儿愿听父亲教诲。”

方今天下和当时的院政时期并无两样，耳为武将所执。但这些武将，同样是今日与这家联姻，明日与那家结盟，你争我斗，烽燧百年，关原一战便是这些风波中最大的一次狼。若家康不能立，立时便天下大。家康定是看到了古今之势，才下了决断。

家康微微：“大纳言似明白了些。”

统领天下。但今日，家康却对儿宣示了自己的心志：作为源氏后裔，要通过创建幕府的方式继承远祖遗志。因此，今日家康情绪才如此激扬。多经历练的秀忠已经备了窥探父亲内心的能力。

“孩儿愚笨，仍无法领会其中意，但孩儿以为，要让世人明白日本已经开创了一个新的太平盛世，就必须与昨日划清界线。或许父亲正是于这方面的考虑。”秀忠边说边想，不知这个回答是否能让父亲满意。这绝非卑躬屈膝的奉承，家康对他来说，有如神佛。

“嗯。好！”家康这才微笑，“但这是一条无法回的路。为今日和明日划一条界线，说起来容易，个中细节却很是复杂。明日会发生什么变化，你心中是否有数？”

秀吉生前，某次对众人称自己乃是天下最的武将。家康当即极力反驳，使得在座诸大名都替他了一把汗。“大人说自己乃是天下最的武将，这可有差了。当年小牧之战中，大人可是稍落下风呢。若是别的

“昨日我和天下大名还是僚友，但今日却到需改变此关系的时候了。”不知从何时起，家康的语气已变得甚是凝重。

秀忠偷偷了额的汗珠。父亲从不在人前卑躬屈膝，众人聚在一谈论武家故事时，他亦总是以己为荣。父亲幼时人质之事姑且不论，他对武田信玄从不屈服，与织田信长则始终相互提携，而对秀吉，则更是以妹婿份鼎力相助。

“这…”秀忠白皙的额渗了汗珠“在此之前，天下大名一味想着战事，试图通过战争巩固地位。但明日将不再通过兵刀来建功立业。孩儿以为，只有让他们将此事铭刻于心，才是这个界线的本所在。”

“正如镰仓幕府初创之时一样，确保自家拥有最大的实力，让众大名都知，若有二心，乃如飞蛾赴火。这便是本。”

“是。”

“大纳言大人，你回答尚可。征夷大将军要以绝对优势统领天下武士，只有到了那时，天下才会太平。这并非为父突发奇想，也非自以为是。只因为父生来愚笨，才从古今成败的例中取经验教训，而非自己冥思苦想。从历史成败中得到的答案，和你所言倒有几分相近，但还有一个问题。”

“现在，我拥有天下第一的武力，其重若山，哪敢轻易予人？”

想到这里，秀忠心一惊：莫非父亲要在江创建幕府，才快地离开大坂城，移居伏见？在江开府的准备就绪之前，先暂居伏见，待被册封为征夷大将军之后，再撤回江不迟。从此对天下武将严格监视，不给他们任何轻举妄动的机会。自此，太平盛世便不再是无之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