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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2/6)

到自己的心情异样的宁静,但又觉得那宁静之中正在渐渐地涌起着,凸起着什么。心开始一下比一下沉重,他听着自己的心,听着那涌起着和凸起着的东西带来的一丝微弱而尖锐的音响。刹那间那一丝音响轰鸣起来,他到自己被突如其来的汹涌波涛一下淹没了。他激动地把笔向纸张,纸嗤地撕破了。

他挪挪椅,坐得端正些,然后开始工作。

净桌,扔掉一个空烟盒和一些碎纸。他从屉里取自己的诗稿,然后慢慢地下钢笔帽。

他读完了。不行啊,他把诗稿放回桌上,我不仅没能写那个结尾,而且我也没能写引我的、伟大的东西。那是一个神秘的幽灵,北方全的魅力都因它而生。他沉重地坐在椅上,沉燃了一烟。这不是因为我不懂得艺术,也不是因为我不会写诗。他推开窗,让清凉的夜风小屋

他整理了卡片,然后取一张纸,在纸上画了九个格。每格代表一天,还有九天,他想。九天以后是个星期一,那天早晨,我带上两只钢笔,足墨,然后去考场。不准考证的事儿怎么了结,那天早晨我都要走向考场。

他已经写完了第三节。第三节是在永定河回来那天夜里一气呵成的。他不知自己要写多少节,也不知自己究竟要写些什么,他只是重重地把笔尖刺向稿纸,让笔尖发的嚓嚓的声音跟上膛里那颗心的搏动。他来不及字斟句酌,但他惊喜地发现已经有些亮闪闪的字排着队,不可思议地从笔下涌,留在他的稿纸上。但他此刻无暇回顾,因为那狼涛在凶猛地冲撞着他,急躁地朝着他的咙、他的大脑、以及他握笔的手一下一下的冲击。黄河,额尔齐斯,湟,无定河和永定河,阿勒泰的巍巍大山,黄土原的沟壑梁峁,新栽的青杨树林,以及羊群和群,飘浮的野,彩陶的溪,铁青的河漫滩——都挟带着烈的呼啸一拥而至。那些大河两岸的为他熟识了又与他长别了的人们的面影正在波狼中浮沉隐现,亲切地注视着他的睛。他写着,手微微地颤抖了。他发觉自己正大胆地企图描绘一个犷的大自然,一个广阔的世界。这是北方啊,他吃惊地想,他有些害怕。涂满墨迹的纸一页页地翻过去,他鼓足勇气写了下去。他看见,在他的笔下渐渐地站起来了一个人,一个在北方阿勒泰的草地上自由成长的少年,一个在沉重劳动中健壮起来、起来的青年,一个在情和友谊、背叛与忠贞、锤炼与思索中站了起来的战士。他急速地写着,一手住震颠着的薄薄纸页。理想、失败、追求、幻灭、情、劳累、动、鄙夷、快乐、痛苦,都伴和着那些北方大河的滔滔响,清脆的浮冰的击撞,的创痛和情的磨砺,一齐奔起来,化成一支持久的旋律,一首年轻情的歌。他写着,觉得心里充满了神奇的受。我激你,他想,我永远激你,北方的河,你滋了我的生命。

他当晚把李希霍芬《中国》导言的译稿又读了一遍,然后整整齐齐地钉好,放在桌角。他又收起了那本边角翻烂的《简明基础日语》,这里面的习题他已经了不知多少遍。他又整理了那一大叠《地理学报》、《地理学资料》、《国外人文地理研究动态》,准备全还给颜林的父亲。最后,他搬过卡片盒来,随手翻阅着那些卡片。他到一满足和有把握的心情。他想,这些卡片就是那些讲义和书籍里的货。无论是政治课的内容,还是自然地理、人类学和原始社会考古学的内容,有用的都已尽收其中。剩下的几天时间我只对付你们,伙计们,他抚摸着卡片想。我可以把你们放在袋里,随时随地掏来阅读。

他一气写了很多。他已经在留心寻找适当的机会结尾。他明白这宣而下的倾诉应当有个刻的结束;这结束应当表现大的控制力和象征能力,它将使全诗行突然受到一束奇异的光照幻般地显现它们蕴的一层更厚重蓄的内容。这个结尾应当像那些北方大河一样,悍清新,动人心魄,但又不留痕迹,不动声

我要买一瓶麦去看您,再次向您歉。我是因为走投无路才那么毫无礼貌,言不逊。阿勒泰的牧人是讲究礼节的,我要在考试以后,华北不会在认为我是"烧香"以后去看您,请您喝,休息休息脑和补养一下。我还要请她——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我答应过请她吃一顿西餐,为着她承受过的痛苦。应当由大家承受的不该只落在一个小姑娘上,华北也最好能同意这一

他猛地把笔摔掉,了起来。他抓起那叠稿纸读着,用两只手把它们翻得哗啦响。

又一天过去了。还有七天,他计算着,把写满了工作内容的第二个格轻轻地勾掉。这是一个星期日的晚上,弟弟和那位年轻女工把母亲接走去看戏,家里只有他一人。

一天过去了,他在那张表上划掉了第一个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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