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城风光

我妻对此同困扰。她是受礼的一方，有责任估计扭的正确次数，或究竟需不需要扭。一天早晨她在街上听见一声大吼，转过去，看见泥匠雷蒙向她走来。他忽然停步，双手极尽夸张地在上猛。我妻料想这是要握手的准备，于是伸手去。雷蒙拨开它，却在她脸上烈地亲了三下。所以你永远猜不准对方给予你什么样的礼节。

见面礼结束后，谈话开始。菜篮啦，大包小包的东西啦，都放下来。狗拴在咖啡桌脚，自行车和工倚着最近的墙而立。这很重要，因为一场认真快意的谈话一定需要双手并用，加语气。手势可以作逗号，作句号，作叹号，甚至单纯用来装饰语词。因为言词仅是动动嘴，不能让普罗旺斯人满意，双手于是加，无声地换着意见。连肩膀都富于表情。普罗旺斯人的谈话内容，你从远便可据表情动作，略知一二。

了东西，也要腾一小手指握握。手若或脏，伸前臂或手肘也是应该的。骑在脚踏车上或开着车，并不构成你不与人作接的理由。所以你常会在拥挤的大街上看到危险的场景：一双双的手从车窗内把手伸来，互相摸索搜寻。这还只是初步的、最起码的动作，比较熟悉、亲密的人见面，需要更烈的表示。

去埃克斯总是走山路。迂回曲折的山通不过卡车，也不宜有急事待办的人。除了孤伶伶一间农舍，养着脏兮兮的一群山羊之外，一路上只见陡崖、灰岩与橡树，在明亮异常的光线下，线条特别清晰，光影特别分明。山向下，穿过卢贝隆山南侧，即并汽车大赛时采用的国7号路线了。

现在，我每见女士，密切注意她的动作。亲两下之后，若停止摆动，我就知趣而止。但我的总保持机动，以备对方又偏过去时，可续亲第三个。

许多年下来，埃克斯的正经行业

有一句无声语言，以摆手开始。我们是从来家的建筑工人学到的。他们只在谈到时间或价格时，用以表示否定。但这个手势其实用途无限宽广，可以用来形容你的健康状况，你与岳母相和谐与否，你的事业展，你对一家餐厅的评价，或你对今年甜瓜收成的预测。讨论不怎么重要的事时，手只是随便摇摇，辅以眉轻蔑地上扬。谈到比较严肃的事情——如政治，某人的肝疾，本地赛车手在今年巡回赛中获奖的概率时，手摇的幅度就大了。手缓缓而摇，上半随之摆动，愁苦的表情则集中于脸。

谈话结束时，要保证时常联系。中间三指蟋起，以直立的大姆指和小指作电话状，举至耳旁。要别了，再握一次手。包裹、狗、脚踏车-一就位，往前走不到100公尺，遇到另一个熟人，一切又重新来过。难怪有氧运动在普罗旺斯行不起来：聊上10分钟的天，运动量就足够了。

邻近市镇与村落的娱乐活动，我们参与的不多。每天找上门来的事就够我们发挥冒险探索神了，普罗旺斯有名的样反遭忽略——至少我们在敦的朋友是这么说的。他们以“秀才不门，能知天下事”的恼人态度，不时提醒我们：距离尼姆、亚耳和亚维依那么近，去野生动保护区看火鹤或去为赛港喝海鲜汤也都非常方便。当我们承认一向只在家附近打转时，他们都惊讶而不以为然的样。他们不相信我们说的，没时间去别，不想参观名胜古迹，无意当观光客等等。不过有一个地方例外，有一个地方我们百去不厌——我们都埃克斯。

女士受到损伤的可能就小多了。但是不熟悉礼节的人不清正确的亲吻次数，可能犯下社大错。我初学此时，遇见女士总是先亲一面。退后，观察对方是否迎上另一面脸颊。后来有人告诉我，伪君才只亲一面呢；不然就是生孤僻的可怜虫。

在这之后，我以为观察来正确程序：亲三下，左，右，左。我在黎来的朋友脸上尝试这礼法，她说：错了。亲三下，是普罗旺斯人的鲁习俗，文明人亲两下就够了。下次我见到邻居太太，亲了她两下。“不对，”她说：“三次。”

嘴与手的使命

警告或争论时，使用的工是指，用法有三：直指对方的鼻尖，表示提醒小心；像节拍在前迅速摇晃，是提醒对方刚才所言完全错误；接下来他会陈述正确的理论，这时指会由左右摇晃一变而为向前戳刺。若那不开窍的一方是男，这一指便戳上他的肌；若对方是女，指尖便在前数公分打住。

正如我们的律师朋友所见，男人互相亲吻。此外，他们会对方的肩膀，猛拍对方的背，拳打对方的小腹，指拧对方的脸颊。碰到一个久未相遇而且是你的普罗旺斯男朋友，你真有可能被得混青一块紫一块的。

埃克斯的主要路是全法国最漂亮的大街。米拉波林荫大（CoursMir。beau）风景秀丽，但秋之间最佳。这时候，行树形成500公尺长的绿隧，光从树叶间洒落下来。四座泉排列在大中央，路的宽度恰如达文西所说：“要与两边房屋的相仿。”空间、树木与建筑的搭完，让你忘乎所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