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月清(4)

她自己也弄不清楚想干什么。报纸在手里拿了只有几秒钟，便又丢开了。没有丢在原来的位置，她不知dao这张报纸铺在桌上的作用。一叠稿纸没有了报纸的覆盖，显yan地摆在那儿。她不经意地瞟了一yan，顺手拿起最上面的一页：“楚老师嘞狼写文章？英文文章哟狼中国啊有啥地方好发表噢？”

楚雁chao总不能把稿纸从她手里抢过来吧，只好说：“这不是我的文章，译的别人的东西…”

“啥人格啦？”谢秋思立即表现chu极大的兴趣，竟然把稿纸都拢在手中，大有不拜读完毕不罢休的架势，一边还gan叹着“了勿起！楚老师了勿起！翻译家噢…”好不容易应付走了这位热心的读者，楚雁chao扣上了房门，无力地和衣躺倒在床上，发chu了一声长长的叹息。他第一次觉得，这间可爱的小书斋变得像座沉闷的囚笼，他想要冲chu去，又不知dao该冲向哪里？他本来想平静地生活，而生活却偏偏不肯让他平静！

他chu神地睁着两yan，gen本不可能入睡。窗外传来飒飒的响声，是急落的雨点在敲击茫茫夜se中的生命。

第二天，风雨如晦。他擎着那把从家里带来的、据母亲说是父亲曾经用过的棕se旧油纸伞，去上英语课。

在他踏进教室门的一刹那，猛然想起昨夜郑晓京的谈话，不禁担心自己是否会在学生的心目中改变了形象？他有没有勇气面对郑晓京那双探究他的yan睛？还有对他进行“议论”的同学们…不，郑晓京还和平常一样，大家也都和平常一样，安静地望着他，等着听课。职业的自尊心使他立即镇定了，教师永远需要学生们尊重的目光。

他开始授课，an照预定的教程，分析学生们在jing1读中所遇到的疑难问题。谢秋思举手提问，和别人一样。她当然不可能把整bu《红与黑》都搬到课堂上来讨论，实际上只是以几个典型句型举例，求得老师的juti分析。她读书读得是很细的，问题提得也很有代表xing，使老师的解答ju有普遍意义。

在熟悉的讲台上，楚雁chao完全是自如的…

他的讲解突然chu现了停顿。因为他发现坐在后排的几个男同学似乎不太专注，而在关心别的什么事情。尽guan他在过去曾经说过：“学习的成功主要在于并非qiang制的兴趣”但一旦发现自己并没有把学生的兴趣完全xi引到他的讲述中，还是gan到了不安。他想以片刻的停顿和忍耐来提醒他们，却造成了课堂秩序的躁动，同学们纷纷回过tou去，想知dao是什么影响了老师的情绪。

目光最后都集中在唐俊生shen上。起因是旁边的同学发现从他的课本中掉chu了几张信笺，便在邻座间好奇地传看，一旦发现陷于众目睽睽之中，便忙不迭地又一个传一个最终sai回他的手中。

郑晓京不能容忍了，忽地站起来：“唐俊生，你搞的什么名堂？”

唐俊生咬咬嘴chun，低着tou说：“啥名堂？呒没啥名堂。”

态度如此恶劣，似乎gen本没把班长放在yan里。郑晓京离开自己的桌子走过去，一把抢过那几张信笺：“你们传的是什么？”

唐俊生既然已被“缴械”也就不在乎了：“依自家看嘛好嘞！”

楚雁chao站在讲台上，一言不发。他并不赞成郑晓京的zuo法，都是大学生了，没有必要在课堂上演chu这zhong小孩子式的闹剧。但形势已经至此，他也无法控制。

郑晓京气呼呼地展开信笺，看见上面是分行写的英文。

她于是当众宣读，要让大家见识见识唐俊生的佳作。“‘我的所爱’…”刚刚念了开tou几个字，便愤然扔到唐俊生面前“写得像什么玩艺儿？你自己念！”

“自家读有啥了勿起？”唐俊生不以为然地接过来，当真朗读起来。

这竟是一首用英文写成的、韵律gan很qiang的小诗。若用中文来表达，则是这样的：

我的所爱在山腰；

想去寻她山太高，

低tou无法泪沾袍。

爱人赠我百蝶巾；

回她什么：猫tou鹰。

从此翻脸不理我，

不知何故兮使我心惊。

我的所爱在闹市；

想去寻她人拥挤，

仰tou无法泪沾耳。

爱人赠我双燕图；

回她什么：冰糖葫芦。

从此翻脸不理我，

不知何故兮使我胡涂。

我的所爱在河滨；

想去寻她河水shen，

歪tou无法泪沾襟。

爱人赠我金表索；

回她什么：发汗药。

从此翻脸不理我，

不知何故兮使我神经衰弱。

我的所爱在豪家；

想去寻她兮没有汽车，

摇tou无法泪如麻。

爱人赠我玫瑰hua；

回她什么：赤练蛇。

从此翻脸不理我，

不知何故兮——由她去罢。

唐俊生读得liu畅自如而又幽默风趣，引得同学们哄堂大笑！

“唐俊生！”已经回到自己座位上的郑晓京厉声说“你闹得太过分了！”

坐在前排的谢秋思也an捺不住地举手起立，对她的同乡表示极大的不满：“楚老师！唐俊生把格zhong下liu兮兮格末子弄到课堂狼厢来，简直——可耻！”

两个“阿拉上海人”公开反目，又给大家注she1了兴奋剂。尤其是被谢秋思藐视的“乡下人”罗秀竹，她虽然还不能完全听懂唐俊生的朗诵，却对他们的“内战”抱有一zhong幸灾乐祸的nong1烈兴趣。

“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