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了,”陈淑彦说“你哥是家里的长,将来什么都得指着他。我们家就不行,两个兄弟还小,我是
大,样样儿都得走到前
,可没你的命这么好,什么都是现成的。我要是也有个哥哥,就舒心了,家里的什么事儿都不用我
了!”
“你几到她们家去的?”
“饿到这会儿,也没吃饭?还给你留着饺呢,叫姑妈拿饼铛熥熥,吃了再睡?”韩太太又说。
天星没回答,表示默认。
东厢房里,天星把漉漉的棉衣裳、棉鞋往地下一扔,爬上床,倒
便睡。
“同事家里。”
“咳,我倒没这个觉。一个男人,要是贫嘴呱
的,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儿,倒让人讨厌。你哥是个老实人,他对你
好的,上回吃饭的时候,他把盘
往你那儿推了好几回,怕你够不着似的。你报到的时候,不也是他送你去的吗?那么老远!”
“你不理解啊!”陈淑彦打断她的话说“要是我去送你,我也会这样儿的!我那会儿,简直有死的味儿,觉得自己一切都完了!”
“遛遛?”韩太太不禁打了个冷战“就这天儿,三更半夜的,你遛个什么劲儿?”
“多会儿搞上的?”韩太太小心地追问。
“小容?哪个小容
?”
“嘁,您认得谁?”天星极不耐烦地说“小容不是回回吗?”
“这倒是,”新月并没忘了哥哥对她的好“我考上北大,他就像自己上了大学那么
兴。可到了学校门
,又犯拧了,说什么也不
去!我想也许是…”
话说到这儿,新月就谨慎起来,不愿意再及陈淑彦心中的痛
。从陈淑彦的话里,她也更理解了哥哥,他们都没上过大学,对新月有类似的情绪:羡慕,却又不能妒嫉。屋里早就关了灯,新月看不清陈淑彦的脸,但从她说话的语气可以
觉到,那是以过来人的情
说到已经成为过去的痛苦,不那么折磨人了。新月希望哥哥也能像陈淑彦那样想得开,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事儿,就对家里人说,别闷着。
“怎么着?不许吃啊?”天星像是吃饱了枪药回来的。
“下班儿就去了。”
快到半夜了,天星才家,一
的雪,冻得跟冰
儿似的,姑妈问他上哪儿了,他也不言语。
“哪个同事?”韩太太一步跟着一步地追问“天星,跟那些汉人来往,甭多厚的
情,可不能吃人家的饭!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们车间里
除了你,不是再没有咱们回回了吗?”
韩太太大吃一惊,无论如何,她没法儿想象这个倔儿还会和女同事有来往,而且还在人家家里吃饭!
“噢!”韩太太想起来了,刚才,她只是在男的里盘算,没把她打到数里“女的啊?你在她们家吃饭?”
“您可真是的!还不许在外遛遛啊?”
韩太太一个冷战,她明白了:“天星!你跟容桂芳是不是搞上对象了?”
听见院里自行车响,又听见妈妈从上房里
来和哥哥说话,新月说:“你看我妈对我哥多好,这么晚了,还不睡,等着他!”
太心神不宁,惦念着天星。她听到天星回来的声音,叫姑妈去开门,姑妈却扑了空,回来说是风刮得门“哐当哐当”响。
“男的可不就是这样儿嘛,还能让他饭、洗衣裳?他连自己的衣裳都不会洗,上回,我好心帮姑妈洗洗吧,哎呀,那领
就跟膏药似的!”
韩太太在这个时刻是决不会中途退场的。儿的终
大事一直在牵着她的心,却万万没有想到她的一切
心都是多余的。早在半年前,天星就已经蔫不哪儿地找到了意中人,发展到今天,已经登了人家的门了,吃了人家的饭了,而且还冒着风雪,俩人在街上“遛”当妈的竟然事先连一
儿风都没听着,还为他着急呢!一
母亲的骄傲
滋
着她的心:儿
大了,长成个男
汉了,有主心骨了,有
引力了。人家姑娘看上天星,说明儿
不窝
,不“
儿”在外边像个人儿似的,这让当妈的
兴!但她又觉得有一丝凄然:儿大不由娘,这么大的事儿,她要是不主动问,儿
都不对她说,一瞒就是半年,把妈搁到什么地方了呢?好心问问,儿
还这么横,你对待人家姑娘敢这么横吗?“八”字还没一撇儿,就把妈不当回事儿了,那以后呢?“娶了媳妇忘了娘”许多男人都是走的这条
儿,天星也会这样儿吗?你可不能啊,妈为你不容易,你
里可以没有你爸爸,不能没有你妈!韩太大心里一会儿倒退十几年,一会儿又往前跑十几年,思前想后,她像是预先测知
天星红着脸说:“妈,您…怎么还没明白?”
天星只当没听见。
韩太太无心再吃饺了,没等客人吃完,先站起了
,嘱咐姑妈听着门
的动静,就沉着脸回上房去了,走到餐厅门
,又回
说了声:“这么晚了,天儿又不好,淑彦也就甭走了,睡新月那屋吧!”
“得了,得了,我早就吃了!”天星终于开了,嘟嘟囔囔地背对着她说。
“就一直待到这会儿?”
“你洗了,他也不知你的情!我哥呀,蔫得跟个哑似的,见了谁都不带答理的。那回你在我们家吃饭,从
到尾都没跟你说句话,我都觉得
不好意思的,你是我请来的客人呀,不允许别人不尊重!”
这时,新月和陈淑彦早已上床,却还没有睡。她俩一起上了六年学,还是
一次同榻而眠,都觉得十分新鲜,说不完的话儿。韩家没有什么近亲,从没留外人在家住过,陈淑彦原来也只是想和新月玩一会儿就走,长这么大,她还没在外边过过夜。韩太太本打算让天星送她回家,谁知
他回来得这么晚?
“容桂芳!知了吧?”
“我哥也没过家里的心,心都搁到印票
上了,好像他印的票
都归他似的!累得臭死,才回家来吃饭、睡觉,这儿像他的旅馆!”
“半年啦!”天星往上揪了揪被,像拒绝审问似的。
“啧,啧,瞧瞧这双鞋,跟淘沟的似的!”韩太太皱着鼻,给他搁到炉
跟前烤着“你跑了五百里地是怎么着?到底上哪儿去了?”
“在哪儿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