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没有把它挂在华苏斯基元帅和琴斯托霍瓦的圣母之间,也没有把它摆在半死不活的留声机和渐渐腐烂的雪枭上面。他只是趁我数海鸥的时候,把那个“糖块”挂在脖子上到水下作了约莫半小时的短暂访问,在那儿对着圣母玛利亚——我敢肯定——炫耀了一番那枚精美绝顶的勋章,然后就带着它重新从船首的舱口钻出水面,戴着那件饰物穿上游泳裤,和我一道缓缓地游回浴场。他从席林、霍滕-索恩塔克、图拉-波克里弗克和那几个低年级男生身边走过时,把这块铁家伙紧紧地攥在手心,偷偷地将它带入了男子浴场的更衣室——
①在古希腊悲剧中,合唱经常起到烘托和解说悲剧剧情发展的作用。皮伦茨把沉船上空盘旋的海鸥比作合唱团,意在暗示马尔克的悲剧命运。
我含含糊糊地向图拉和她的追求者们介绍了情况,随即钻进我的更衣室,迅速地换好了衣服。我在九路车站追上了马尔克。电车开动以后,我一直试图说服他,应该亲自将勋章还给海军上尉,此人的地址我们完全可以打听到。
我觉得,他根本没用心听。当时,我们俩挤在电车后面的平台上,周围站满了星期日傍晚回城的乘客。在站与站之间,他都要松开放在他和我之间的手。我们俩把目光投向斜下方,盯住那枚系在一条湿漉漉、皱巴巴的绶带上的黑色金属。电车驶上萨斯佩农庄的高坡,马尔克没有解开缓带,将勋章拿到领带结的前面,对着平台上的玻璃照了起来。电车停下来等候反方向过来的车。我将目光从他的一只耳朵上移开,掠过荒凉的萨斯佩公墓和那些歪歪扭扭的沙地松树,投向远处的机场。正巧,一架机身宽大的三引擎Ju-52型飞机在缓缓着陆,它可帮了我的忙。
星期日的乘客无暇顾及伟大的马尔克的表演。他们带着孩子,夹着游泳衣裤,在沙滩上玩得筋疲力尽,说起话来只能扯着嗓门,在长凳之间高喊。孩子们的哭闹叫喊此起彼伏,时高时低,在车厢的两个平台之间回荡——再加上足以使牛奶变酸的气味。
我们在终点站——布隆斯霍费尔路下了车。马尔克回过头来说,他打算去干扰高级参议教师瓦尔德马尔-克洛泽的午间休息,他准备一个人去——即使等他也是毫无意义的。
克洛泽住在鲍姆巴赫大街——这是众所周知的。我陪伟大的马尔克穿过电车路基下面的瓷砖地道,然后让他独自走了。他不急不忙地走着之字形路线,用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捏住绶带顶端,来回地转着勋章,将它当成可以带他去鲍姆巴赫大街的螺旋桨和驱动器。
该死的计划!该死的行动!你真该把那玩艺儿扔到菩提树上去。在这个绿树掩映的别墅区有的是喜鹊①,他们准会把它据为己有,私藏起来,跟银咖啡匙、金戒指、钢针玉-之类搁在一起——
①西方常把喜鹊比喻为行窃者。
马尔克星期一没来上课。全班同学议论纷纷。布鲁尼斯老师来上德语课,像以往一样把本来该分给学生的维生素C片含在嘴里。讲台上放着一本翻开的《艾兴多尔夫选集》。他那老年男子的含混而又悦耳的声音不断地从讲台上传来:先是几页“无用人”①,接着是磨坊的风车、小戒指和行吟诗人——两个小伙计,虎虎有生气——有一只小鹿,令人怜爱无比——一支歌在大千世界沉睡——暖风从蓝天上吹来——他只字未提马尔克——
①即德国作家艾兴多尔夫的中篇小说《一个无用人的生涯》,下面是他的一些诗句和诗歌的标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