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在赶场的第二天，场上人家正在安排吃午饭的时候，罗歪嘴兴匆匆的亲自提了三尾四寸来长鲜活的鲫鱼，走到兴顺号来。

一个女的正在那里买香蜡纸ma，说是去还愿的，蔡傻子口里叼着叶子烟，在柜台内取东西。铺子里两张方桌，都是空的，闲场时的酒客，大抵在黄昏时节才来。

罗歪嘴将鱼提得高高的，隔着柜台向蔡兴顺脸上一扬dao：“嗨！傻子，请你吃鱼！”

蔡兴顺咧着嘴傻笑了两声。那买东西的女人称赞dao：“啧啧啧！好大的鲜鱼！罗五爷，在沟里钓的吗？”

罗歪嘴把她睨了一yandao：“水沟里有这大的鱼吗？…”把门帘一撩，向灶房走去，还一面在说：“hua了四个钱一两买来的哩！…”

蔡大嫂从烧火板凳上站起来dao：“啥东西，四个钱一两？…哦！鲫鱼！难怪这样贵法！…你买来请那个吃的？”

罗歪嘴把鱼提得高高的，那鱼是被一gen细麻索将背鳍拴着，把麻索一顿，它自然而然就tou摇尾摆，腮动口张起来。

蔡大嫂也啧啧赞dao：“好鲜！”又dao：“看样子还一定是河鱼哩！…你是买来孝敬你的刘老三的吗？”

他把yan睛一挤，嘴角一歪dao：“她pei！…我是特为我们金娃子的小妈妈买来的！…赏收不赏收？”

她yan珠一闪，一zhong衷心的笑，便挂上嘴边，她勉qiang忍住，zuo得毫不经意的样子，伸手去接dao：“这才经当不起呀！只好zuo了起来请刘三姐来吃，我没有这福气！”

拴鱼的麻索已到了她的指tou上，而罗歪嘴似乎还怕她提得不稳，jinjin一把连她的手一并握着。

她的yan睛只把鱼端详着，脸上带点微笑，没有搽胭脂的yan角渐渐红了起来。他放低声气，几乎是说悄悄话一样，直把tou凑了过来dao：“你没有福气，那个才有福气？只怪我以前yan睛瞎了，没有把人看清楚！从今以后，我有啥子，全拿来孝敬你一个人，若说半句诳话，…”

土盘子背着他师弟进来了。

她把鱼提了过去，看着他笑dao：“土盘子去淘米！我来破鱼！只是个zuo呢？你说。”

罗歪嘴笑dao：“我是只会吃的。你喜huan个zuo，就个zuo。我再去割一斤rou来，弄盐煎rou，今天天气太好，我们好生吃一顿！”

“又不过年，又不过节，又没有人zuo生，有了鱼，也就够了！”

“guan他的，只要高兴，多使几百钱算啥！”

今天天气果然好。好久不见的太yang，在昨天已chu了半天，今天更是从清早以来，就亮晶晶的挂在天上。天是碧蓝的，也时而有几朵薄薄的白云，但不等飞近太yang，就被微风chui散了。太yang如此晒了大半天，所以空气很是温和，前两天的轻寒，早已dang漾得干干净净。人在太yang光里，很有点chun天的gan觉。

罗歪嘴本不会zuo甚么的，却偏要虱在灶房里，摸这样，摸那样，惹得蔡大嫂不住的笑。她的丈夫知dao今天有好饮食吃，也很高兴，不时丢开铺面，钻到灶房来帮着烧火，剥蒜。

又由蔡大嫂pei了两样菜，盐煎rou也煎好了，鱼已下了锅，叫土盘子摆筷子了，罗歪嘴才提说不要搬到铺面上去吃，就在灶房外院坝当中吃。恁好的天气，自然很合宜的。谁照料铺面呢，就叫土盘子背着金娃子挟些菜在饭碗上，端着chu去吃。

于是一张矮方桌上，只坐了三个人。蔡大嫂又提说把刘三金叫来，罗歪嘴不肯，他说：“我们亲亲热热的吃得不好吗？为啥子要掺生水？”

蔡兴顺把自己铺子上卖的大曲酒用砂瓦壶量了一壶进来，先给罗歪嘴斟上，他老婆摇toudao：“不要跟我斟。”

罗歪嘴侧着tou问dao：“为啥子不吃呢？”

“吃了，脸红心tiao的。”

蔡兴顺dao：“有好菜，就该吃一杯，醉了，好睡。”

她楞了他一yandao：“都象你吗，好酒贪杯的，吃了就醉，醉了就睡！”

罗歪嘴把酒壶接过去，拉开她an着杯子的手，给她斟了一满杯dao：“看我的面子，吃一杯！天气跟chu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