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的无非两个:或者是拿走什么,或者是放下什么。”凶手能放下什么呢?从监视摄像机拍摄到的影像上看,他走进小白楼的时候,穿着白大褂,戴着橡胶手套、口罩和医生帽,脚上套着蓝色布制鞋套,离开时,这些还都在身上;杀人时,他手中多了一样东西,就是凶器——那个枕头,可是枕头后来又垫在陈丹的脑袋下面了,并没有带到112房间啊。这么说来“放下什么”似乎是不能成立的事情。那么,还是沿着“拿走什么”的思路来追溯好了。凶手到底拿走了什么呢?呼延云的目光缓缓地扫过112房间。那天陈丹被推到icu去,他曾经仔细地看过房间中的一切,现在需要将眼前的视像覆盖在记忆上,看看能否重合:心电监视仪和输液架还在,左边床头柜上原来并排摆着的两大束鲜花,现在只剩下了白天羽送的一束;右边床头柜上的那台苹果型cd机,在下午6点有些阴暗的东向房间里,绿得好像发霉了似的。
除了侯林立送的那束花被警方拿走当了证据以外,什么都没有少啊!也就是说,凶手并没有拿走什么。不可能,一定有什么我没有发现的缺失,是什么呢?是什么呢?是什么——猛地!一阵剧烈的疼痛,像尖刀刺入了他的脑髓,疼得他跪倒在了地上,双手抱着头,指尖在蓬乱的头发中抠抓着,像要把自己的头颅挤爆,颤抖的身体扭曲成了一张弓,牙齿咬得咯吱作响!长期以来的酗酒,极大地损毁了他的脑力,过度的思考仿佛是飞速旋转一颗生锈的铁钉,带来的必然是铁锈横飞,钉身崩毁!他就那么跪着,很久很久。好了,好了,最强烈的疼痛终于过去了…双手缓缓地从头上放下,撑在地板上,喘息着,浑身已经被冷汗湿透了。他慢慢地昂起了头颅,双眼平视前方——巧合吗?他的眼睛,像猎豹的利爪,死死地盯在了那台苹果型的cd机上!他站起身,走上前去,摁下了机舱的开关。“咝”的一声,机舱的盖子轻轻地、节奏舒缓地抬了起来。里面是空的。他冲出了112房间,冲出了玻璃门,对着站在值班护士台里面的于护士长和小乔大喊:“cd机里面的那张《黑色星期天》的音碟呢?”于护士长和小乔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你们没有拿?”他简直是在咆哮了“你们敢发誓你们没有拿吗?”于护士长有点生气:“当然!我们拿那张碟做什么?那种吓死人的音乐,我们可不想听!”小乔也点了点头。“还有你!”呼延云指着窝在值班护士台旮旯里的潘秀丽“你有没有拿?”“我可不敢,我可不敢…”潘秀丽都要哭了。呼延云转身就跑出了小白楼。于护士长看着他的背影说:“这个人疯疯癫癫的,好像有精神病似的。”小乔护士撅起嘴唇,小声嘀咕道:“才不是呢…”出租车上,呼延云不停地打电话,给思缈,给马笑中,给林凤冲…只问一句话,问的都是同一个问题:
“仁济医院小白楼112房间的那个cd机里有张音碟,你拿过吗?”“没有啊,怎么了…”咔!对方还没有说完,他就把电话挂上了。唯一多说了两句的是香茗,香茗和马笑中去郭小芬家搜索,一无所获,但确认“小郭不是在家中被绑架的”车子停在华文大学校门外,呼延云下了车,跑进校园。他自己就曾经是这所大学中文系的学生,所以轻车熟路,直奔女生宿舍楼,在门口被传达室的老太太拦住了:“你怎么往女生宿舍闯?哪个班的?班主任是谁?”呼延云从裤兜里掏出月票夹一晃:“我是市公安局刑侦总队的探员,有案子要办,你去把那个名叫习宁的女生给我叫下来。”老太太眼神不好,以为他拿的是警官证,老老实实把习宁叫下了楼。习宁还是穿着一身黑衣服,眉毛虽然拧着,凸嘴巴的嘴角却向上翘起,笑得有些狰狞。呼延云看了看她,说:“我是刑侦总队的,问你几个问题,7月10下午,你到仁济医院探望陈丹来着?”习宁鼻子里“哼”了一声,点点头。“你在病房里给她放了一首《黑色星期天》,对不对?”呼延云说“音碟是从哪里来的?”“她自己的,就放在宿舍的桌子上,过去她可爱听了,我想她休养的时候,也一定非常非常想听,所以就拿到病房里放给她听,她听着听着就哭了…”习宁得意地笑了起来。呼延云看着她那越来越红的鼻子,冷冷地问:“那张音碟,现在在哪里?”“我不知道!”习宁说“那帮护士赶我走,我就走了,音碟留给陈丹慢慢听吧,听死她…”“她已经死了。”呼延云说“就在你给她放音乐听的那天晚上,被人谋杀了,我不知道是不是该恭喜你,你的情敌终于消失了,你的男朋友可以永远地和你厮守在一起了…”“厮守?”习宁的目光像被敲碎的冰,刹那间,变成了一堆迷离的渣子,她后背往墙上一靠,呜呜地哭了起来“骗子,他是个骗子,他一直都有别人,他又有了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