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向外涌出。
银河系正以每秒六百公里的速度,向南十字星座方向运动。这表明,银河系正被一个众多星系组成的大物质团——直径三亿光年、质量相当于银河系一万多倍的所谓大吸引体所吸引,该大吸引体距离小昭的位置约两亿光年。但它是什么?是否真的存在?这却是一个谜团。
在范围两百亿光年内,还漂浮着无数的星系、星系团和超星系团。它们构成了现代人习称的宇宙。
就在这个超级子宫般的宇宙中,不断地孕育和诞生着各种各样的生命形态,其中,也包括基因工程女人这样的生物。那么,这一切的发生,究竟又是由什么决定的呢?所谓的进化,到底指的是怎么一回事呢?
在这所有之上,衍生出了信念这样一种用物理学法则无法去度量的怪物,则是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站在宇宙深处的一粒微尘上,小昭脑海里翻腾着这些他从来没有去想过的问题,自己也觉得奇怪。刹那间,他意识到,这整个宇宙的存在,其实就是为了这座岛的存在而存在着的。这样一来,作为捕猎者而来到这岛上的荒唐感,才慢慢地减轻了。
他这才踏实下来,继续往前走。不久,便看到两个男人,把一个女人绑在树上,用藤条抽打。女人发出痛苦的叫声。小昭想去解救,却想到还是不要打搅他们的兴致为好。这不过是无限宇宙中,所发生的极其正常的一桩小事吧,正如同星系的爆炸。
因为目睹了银河,小昭的心胸达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宽容度。
小昭看到,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个男的把女人放下来,又把自己的同伴绑在树上,命令女人抽打男人。女人显出极不情愿的样子,男人便用枪威胁她。女人才开始猛力鞭挞男人。男人大叫着,十分的欢愉。银河便在他的头上畅流而下。
这个场面又复引发了小昭的亢奋,他十分害怕自己也会加入,急忙转身离开了。
刚走了几步,便听见一声声惨叫,又忍不住回头一看,却见男人正在生剥着女人的皮肤。
忽然,又传来一片呐喊。他看到,在一块被星光照耀得熠熠生辉的原野上,十几个女人正大声吆喝着,围猎一般在追击一个近乎赤身裸体的男人,那男人的武器和其它装备都跑丢了,像一只兔子被一群狼撵得穷途末路。猎人和猎物跑着跑着,越过山谷,便看不见了。
小昭会心地笑了笑,又往前走。这时,他已产生了一种既非置身局里、又非置身局外的奇妙感觉。
拐过一道山梁,小昭听到不远处传来了男人的惨叫声。
【二十九、洞】
小昭犹豫了一下,朝那叫声走了过去,一边握紧手中的武器。
叫声是从一条沟底发出来的。小昭摸下去,吓了一跳,一个男人浑身是血地躺在草丛中。原来,是被捕兽器夹住了。
捕兽器是一个直径一米多的草圈,里面插上了许多易于弯曲的尖头棒,猎物踏上了即被陷住,当他试图逃走时,尖头棒便深入地刺进他的腿部,他越是挣扎,便越是痛苦而无法解脱。
小昭暗自赞叹,心想,岛上的女人是怎么凭空发明出这种东西来的呢?无疑,在她们的体内,继承着人类最优秀的智力基因。
因此,仅仅看女人的外表,是片面的。不过,外表,从另一个层面讲,难道不也就是实质吗?具备这样如花容颜的女人,难道不也同样拥有着超凡卓越的灵思妙想吗?
男人的两条腿血肉模糊,使小昭想到被掏出子宫的女人,以及失落了生殖器的胖子。那男人见着小昭,露出欣喜的神色,努力想欠身起来。
小昭朝四周看看,见没有危险的征兆,才走近男人。那家伙嘴里念叨着什么。
这时,小昭却踌躇了,最后,把头扭到一边,装做没有看见,绕了过去。但才走两步,男人又发出大叫。小昭只好停住了。
也许,是男人的形象,使他想到了胖子。小昭怀着矛盾的心情折回来,把那垂死的男人解救出来。这很是费了一番功夫。小昭已是大汗淋漓。
男人看样子伤得很重,但他仍用尽力气,用夹生的中文对小昭说:“谢谢。”
很快,便知道原来是一位日本人哪。
“真不幸,还没有捕获到一个女人,便这样了。”约有四十多岁的日本人孩子般地呜呜哭起来。
“什么?”
“上岛三天,还不曾遭遇上喜欢的女人,惭愧死了。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这样失败过呀。”
小昭惋惜地想,竟有这样的事,这家伙实在是太不走运了。他又问:“你上岛前是做什么的?”
“我是伊藤忠株式会社中国本部的总裁。”
小昭肃然起敬,并很是为他难受,忙安慰道:“没有什么,这只是你的运气不好罢。概率中总是有这种倒霉的几率,不巧让你碰上了。不过,不必难过,以我的看法,她们,也就是那样了。与现实中的女人比,除了长得好一些外,在内容上实在是没有太大区别的。”
“你根本不懂,是有区别的!”日本男人朝小昭大吼,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又“哎哟”起来。
“有什么区别么?你是说意料之外的野兽吗?”小昭心中疑云重重。
“在空中看见这岛子的第一眼,我便觉得它与众不同,好像是一个容器呀。”
“容器?”
小昭想,这与他心目中有关这岛屿是一艘太空飞船的想法,倒有所不同。也许,每个人臆想中的岛屿,都有着不一样的真实性吧。
“一种一端有孔的容器。”日本人忍着剧痛,费力地解释。
“那是一种什么东西呢?”
“怎么说呢,是类似于马桶那样的东西。”
“盛秽物的玩意呀。”
“不,不是秽物。世界上不存在这样的东西。说不清为什么,每次大便时,都使我想到连接另一个时空的奇异通道。这岛子,便是这样的吧。”日本人害羞地笑起来,令小昭回忆起了幼年拉屎时那种神魂颠倒的感觉。他又仿佛看到了胖子生殖器被切割后遗下的血窟窿,以及,疲软地连接在橡皮管般的漫长xx道上的女人子宫。
“不,不对。更像是一架时间机器。”小昭红着脸,试图更正。
“你作出这样的比喻,也很别致呀。但是,时间机器不也要通过虫洞才能具体实现其效用么?”
“难道,是岛子把我们载运回了童年?”
小昭十分震惊。他回想起,第一次与女人发生“真实接触”的情形。那时他只有十三岁,大人都上班了,他把邻居家一个五岁女孩诱哄到自家屋里,关上门,托着柔软的腰部把她抱到到床上,让她俯着身子看连环画书,两条腿便搭在自己的膝上。这时,小昭从后面慢慢脱掉了女孩的裤子,然后,观察并抚摸她的私处。
女孩一直安静而投入地看着书,好像什么也没有感觉到。小昭就这样度过了心跳的半个小时。
然而,没有料到的是,女孩把这事对父母说了,女孩的父母又转告了小昭的父母。不过,小昭没有受到任何惩罚。两家此后照常来往,对此事只字不提,只是,大人们心里存了一层芥蒂。
当小昭知晓了对方大人对此事的态度后,他羞愧交加,恨不得马上去死。
也许,如果有惩罚,那还好一些吧。这如同小时候,小昭一直期望着父母对男女之事能有个说法。但实际的情况是,对这种事情,谁也不会主动提起的。
因此,渴望着惩罚的小昭,却因为惩罚的缺席,而在心里滋生了难以释怀的失落。
但不管怎么说,小昭又正是在揉捏女孩稚嫩的会阴时,第一次产生了对宇宙万物的一种贴切的感触。
后来,随着青春期的真正到来,也许是受着一种下意识的强迫作用,小昭竟从记忆深处把那见不得人的事情扫除出了大脑,打心眼里不记得女人私处的真正模样了。
以致于,在大学里交上女朋友后的最迫切愿望,便是请求她允许他看一看那个地方。
“有什么好看的,也就是一个洞。”
女友以颇不耐烦的口气说出的这句话,使小昭十分的泄气和无趣。女人的“洞”
,与蚁窟或者墓穴相比,到底又有什么不同呢?女人真是一点也不了解男人的心思啊。
那时,互联网还没有在国内兴起,学校里也很难有机会看到黄色照片和录像,男女生也不像今天这样说上床就上床,因此,对于女人的“洞”究竟是什么样子,好奇的小昭便无从知晓了。
是否,每一个女人都会对男人说出那种话来呢?此后,经常地,小昭便有了阳萎的恐惧,而他对于宇宙的本真感触,也就一天天地淡漠下去了。
结婚后,直到过了一个多星期,小昭才与老婆有了第一次,体会到了女人的“洞”是一种什么感觉。但那种经验,却十分的浅薄短暂,完全不如想像中的神秘悠长。
后来认识眼镜后,在性的方面才彻底地放开了,小昭开始大胆地在各种各样的“洞”
中探幽寻秘起来。
最后的结果是,老婆离开了小昭。离婚的原因,从表面上看,是因为老婆接受了她的上司的勾引。然而,这其实却也是小昭下意识中一直期盼着的事件啊。
小昭的另一个心病是,他只是到了离婚五年后,才在一名妓女的指导下,最终弄明白了女人阴蒂的具体位置。这时,他已经三十六岁了,却感到自己仍然是个小孩子。
他为此叹息:和平的时代,实在太漫长了。但它造成的后果还不仅仅是迟钝。
一方面,是人永远也长不大,而伴随着这个过程的,却同时又是青春一去不复返的感觉,形成了奇妙的对应。这种感觉,在上岛后,更加真切地罩住了小昭的整个身心,就像短暂的生命被永远也流淌不完的时空瀑布所吞没。所谓青春这种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怪异人生副产品,正是通过一个无谓的洞漏去的,漏去之前,自己先已产生了变形,就像被水流揉皱撕碎的手纸。想到这里,小昭便有了大哭一场的冲动。
日本人却先流下了泪,自语道:“总之,这里的主角不是女人,也不是男人,而是这个岛屿。它是活生生的、经历了亿万年生命史的存在物呀。爱与恨在这里交织,生与死在这里相连,因为这个,宇宙才开始演化的吧?而宇宙一旦开始演化,便把我们像垃圾一样吐出来了。我们才来了这个岛上。我们杀掉自己心中的毒虫。而这毒虫便是她们。与这样凶猛、美丽、诡异而极端的动物做爱,便如同与自己做爱一般。与这岛一样,男人,原来也是一座雌雄同体、中空而充实的马桶啊。我们只能通过下水道,与那个排斥掉我们的宇宙重新连为一体,尽管它已不再是我们想像中的那个世界了。”
小昭默默地看着同样是孩子气十足的日本男人,心底滋生出一片宽厚的怜爱。
“你的信念是什么呢?”他忽然问。
“信念?”日本人愣住了。
“就是那么一种东西,你一定明白。喏。”小昭指指天,又指指地,最后指指自己。
日本人大惑不解地摇了摇头。小昭十分羞愧,自知失语。
“那么,你认为我们得救了吗?”小昭在慌乱中又问。
“还差一点点。”
“那你需要我帮你做点什么吗?”
“请把你的枪伸进我的口中吧。呶,就是这里。”
男人闭上眼睛,张大嘴巴。小昭刹那间仿佛看到了银河系中心的黑洞,又像看到了一只马桶。他产生了想亲吻那地方的强烈冲动。
热泪纵横,小昭紧紧搂抱住这个异国的男子,像是抱住了自己的弟弟,又如抱紧了心爱的女人或宠物。然后,他曲腿跪下,小心地把枪管伸进那个洞里,一直抵到喉咙。那男人被枪头戳得咳了几声,却满脸幸福,合嘴咬紧,用最后的力气,大口吸吮起来。随着男人的嘴巴发出苔藓般湿滑而节奏分明的律动声,小昭的下体又坚硬了。
但就在这时,一个一丝不挂的身影从附近飞跑而过。小昭很眼熟,觉得像是眼镜,心头一热。他便拔出枪管,轻轻放下日本人,跟了过去。
那垂死者在小昭身后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号叫,仿佛整个世界都弃他而去了。
【三十、抛弃一切】
小昭追过去,看到裸体男人正是眼镜。眼镜仰面向天,反复而交叉地挥舞手臂,哧哧地笑个不停,胸部大起大伏,双腿移换不止。一瞬间,小昭的感觉是,眼镜疯了,或者,退化成了一个儿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