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有人向他行礼，王心一笑：“今日正好，我也有个方外俊士，释门豪杰，要荐与诸公。”说罢，从后引个和尚来。

钱逸群看着下颇有些愤世嫉俗的中二少年，难免微微摇。

王心一见厅上哄哄，本来不悦，因为得见陈继儒方才又开心了些，也就不追究两个儿胡闹的事了。他要与陈继儒在此间饮宴，便让二领着客人去芙蓉榭。那僧人扫视全场，却开：“贫僧久不过江，正想见见江南人，何不一同论？”

钱逸群心中一惊，心：我从接玄门至今，所见所知不过卫秀娘一个真鬼。这两个僧人到底是什么路数？怎么会聚集这么多魂？佛家不都是偏向刚的么？也有养鬼法门么！

王心一赞：“真忠贞之士，请他们坐。”仆搬了两个鼓凳，两人方才坐下，仍旧提着手中一丈多长的镔铁禅杖。

那和尚三十余岁年纪，方脸阔耳，格健硕，一黑羊毡帽，帽下刮得发青的两鬓，与留着平的柳和尚明显是两样僧人。他披大氅，内里是青僧衣，脚下一双小靴，前挂着串一百单八粒的菩提。上前双手合什，向陈继儒：“小僧法号诚闻。陈檀越名倾天下，有缘得见实在是小僧之幸。”说话间，却是北地音。

他正好偷偷取寻鬼司南，放在案下展开一观。果然见山地图变成了此间厅堂布置，七八个红密密麻麻堆在自己侧靠后，正是那两个随行僧侣。

此便是荀彧献于曹cāo的驱虎吞狼之策！

此时门、佛门的风气和儒林相类似，但凡有地位的，都要挑一经典下工夫钻研。对于儒生来说，这是科举考试要求的“本经”理所当然。对于佛而言，实在是前人著述太多，要想博览穷究已经不可能了。(。

王心一了，：“那请他们偏厅用饭。”

见有人打量自己的随从，诚闻法师笑：“地方不宁，非怒目金刚无以降。这二人是天生聋哑，只看我手势行事，诸位不用他们。”

钱逸群纳闷：哥哥我今天到底怎么了？莫非开了群嘲光环？怎么人人都要我一。你个小孩真是欠调教！光是十五年后，你娃叛变如小便，就该抓起来打一顿！

没想到今年只有十五岁。

王心一本就信佛，为给法师一个面，便：“如此便重排座次吧。”

他低寻思，百思不得其解，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便收起了寻鬼司南，打算寻个借去把正事办掉，及时。

钱逸群总觉得那两个随从僧人上煞气极重，不由注目。他这一看过去，那个大壮的僧人登时回望过来，目光如炬，仿佛实质。钱逸群蹙眉，只觉得腰间金鳞篓微微一颤，探手去，却是寻鬼司南发的警示。

“诚闻法师常年在北边云游说法，对关外之事知之甚详。”王心一舒朗笑“我在京中时便与他相识，不曾想竟然在杭州又遇见了，便请来家里，正好与眉公相见。”

二人果然不为所动。

他之前见钱逸群坐了主宾席，心有不服。现在又到个和尚坐主宾，更是气郁。想他三岁识字七岁作诗，十二岁便能开笔制艺，人称神童，走到哪里不是众人的焦？此刻竟然成了个不为人瞩目的陪席清客！

“罢了，他们不肯便随他们去吧。”诚闻法师转过。

座次重排之后，王心一与陈眉公坐了主席，两个儿坐了主陪，却请那和尚了主宾。文光祖占了文震孟的光，捞到和尚的下首，却推给了钱逸群，自己又次了一席。白芥、龚鼎孳各自宾客席。许多人自知地位低下，不敢席便纷纷告退了，王家自然也不会挽留。

这和尚也带了两个随从，俱是近丈，彪悍凶猛之人。这二人一样剃了光，了斗笠，了屋里也不取下。

钱逸群收回目光，听王心一正在请教诚闻法师“龙树论”说些“中缘起”与“假名空”之类的话题。周围众人也不知是否听得懂，无不随着诚闻法师的讲说节拍而。

“敢问长所治何经？”诚闻和尚也觉得自己说得多了，转问钱逸群。

钱逸群微微一笑：“人鄙，看过几经典，不敢言治。”

诚闻法师比划片刻，二人间咕咕声，啊呀几句，仍旧不肯离去。

大家之一的龚鼎孳啊！

“只论佛法，这位长都要睡着了。”龚鼎孳突然冒童声，语气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