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齐大笑“杨力和一介愚将,什么进兵要道,就是对他明说了,也不过对牛弹琴。”蔡思齐从来对杨力和不怎么待见,更不怕在陆巡面前取笑他,道“若东王举事,他倒不定是第一个吓破胆的人。”
陆巡“哦”了一声“这里面定是有个我不知道的缘故了。”
蔡思齐道:“这几日才知道,东王早给了杨力和一个大大的甜头。早先东王就有一拨人马自东海往内地贩卖私盐,不但替杜家绕过朝廷敛财,更在各州勘察朝廷军备。自黑州向中原各条要道的守备命官,都已受杜家贿赂,故而这些人在各条道上都通行无阻。寒州方面,自然少不了打通杨力和了。自杨力和在副总兵任上,便从东王私盐买卖里拿了无穷的好处,他这一年多来,做的唯一一件正经事便是替东王盐商保住黑寒之间的通路。杜闵兵马南下前,曾遣专使会知杨力和,言道陆兄已然察觉他受贿牟私,参与私盐买卖,若兄入驻黑寒要道,定是要拿住证据把柄,向朝廷弹劾杨力和。如此一来,杨力和的前程性命便都交待在陆兄手上,他怎能不狗急跳墙地为难陆兄?”
这些消息固然极为机密,但陆巡素来知道蔡思齐神通广大,也不觉惊讶,只是道:“原来如此。”
蔡思齐道:“中原气数正在万分要紧的关头,东南这一面,只有陆兄是皇上托以重任的人,陆兄此时更要小心了。”
“多承大人指点。”陆巡抱了抱拳。
这时两人已渐渐进了布政使衙门的后花园,原先董里州在任,搜刮民脂民膏无数,自然穷奢极侈,将这座园子建得玲珑剔透,移步易景,时时飞花溅水,处处垂柳拂溪,一副神仙境界的悠然清雅。
然这蔡思齐却是个本性慵懒,不爱顾虑小节的人。早先董里州的家产充公,朝廷将这园子一并交给蔡思齐督管,只这一件事便让他怨声载道,他又嫌这园子修葺维护太过花费,竟将园门一锁了事。
如今园中青石小径间青苔丛生,原来的奇花异草更只得委屈在杂草堆里。虽然园子布局之精巧,占地之开阔仍令人叹为观止,但毕竟今非昔比,一片衰败景象,连陆巡这样的武将看了,也不禁可惜。
“陆兄想来也是第一回进这园子。”蔡思齐笑道“定是不免要怨我糟蹋了好景象。可惜我是个穷官,哪里有这些银子扔在此处打水漂。”
陆巡笑道:“大人公务繁忙,就算有些闲钱勉强将其整葺,又有什么闲情在这里享受?如此看来,有些冤枉钱还是省下来的好。”
“兄此言深得我心。”蔡思齐大笑。
“园内现住着什么人么?”
“也就这十几天有人住着。”蔡思齐道“这便要给陆兄引见。”
他领着陆巡走到园子深处一幢孤零零精致雅墅前,轻轻叩了叩门。
应门的是个相貌清雅的少年,脸上微微的笑容,迎面便道:“蔡大人回来了,这位想必就是陆将军。奴婢给两位大人请安了。”
少年的语声不免娇柔得过分,陆巡一怔之下便即恍然,连忙拱手回礼,问道:“这位上差是……”
“这是太后御前的康健公公。”蔡思齐道“此番是带着懿旨来的。”
难怪不过二十岁上下的年纪,却觉十分世故,连眉宇间也是年轻人少有的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