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忘。”
东篱居士道:“所以你现在已无剑。”
钟山道:“没有了,完全没有。”
东篱居士看着他,一直在看他,左手已有的杀着,却在一瞬间就像泄气的皮囊。
他忽然仰头看天,口中吐出鲜血。
然后他整个人就瞬间萎缩,萎缩成一个没有肉体,没有灵魂的皮具。
天渐明,萧意更甚。
钟山面对已像枯萎花朵般倒在自己血泊中的东篱居士,他忽然又闭起眼睛。
他仿佛又如僧人入定。
远山有雾散去,风中还有昨夜腊梅残香。
禅院,僧人,白杨,梧桐。
腊梅正盛。
***
潘小君走进一家门前有石狮的酒楼,时间恰好是中午,日影虽已过竿,他穿过门牌,门牌下并没有看见他自己的影子。
天空已是灰色的,灰朦朦飘起小雪。
霏霏的雨雪,雨雪已霏霏。
当他坐下来,要一壶北国花雕,一碟涮牛肉,一盘小炒羊肠,就看见二个人就坐在他的斜对面,正在看着他。
“他喝的酒并不好。”一个满头散发,胡子至少有一个月没有刮过,全身已脏得连虱子都不敢近身的人看着他说。
“那么你应该去敬他一杯,用你的酒敬他。”另一个一双眼睛只剩左眼,脸上有十字剑痕的人说。
月下老人忽然笑了:“我本来就应该敬他,我来这里本就是为了要敬他酒,他若不喝我的酒,而喝这种冷得要命的北国花雕,我一定不会让他走,而且我一定先跟他拼了,省得他死在别人手里。”
月下老人话还没有说完,已走过来,大马金刀朝潘小君身旁坐下。
潘小君也笑了,他看着月下老人:“看来你已经醉了。”
月下老人抹了抹嘴角,将一盏竹叶青抛在桌上:“我的确醉了,你知道要我这个专门死人骨头的醉鬼喝醉,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可是我并非醉不可,我今天实在非醉不可。”
潘小君道:“哦?”月下老人看着万杀道:“他是谁?”
“血形十字形,万杀。”潘小君道:“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是的,他的确是万杀。”月下老人忽然大笑:“他不但是万杀,而且还是来杀我的。”
潘小君道:“哦?”月下老人道:“只可惜名闻江湖的万杀杀不了我。”
潘小君道:“哦?”月下老人真的醉了:“只可惜我也杀不了他。”
潘小君道:“哦?”月下老人指着自己的鼻子说:“刀剑不能分胜负,所以我们只有比酒,比看谁先喝死,先死的人就输。”
“输?”月下老人忽然跳起来:“我没有醉,我怎么会输?”
潘小君道:“你没醉?”
月下老人道:“没醉。”
潘小君道:“那么你为什么来这里等我喝酒?”
月下老人眼中忽然黠淡:“因为我怕再也不能和你喝酒了。”
潘小君道:“哦?”月下老人道:“因为我知道你要去送死,你根本没有把握,也没有任何机会能赢人家,你却还要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