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钟麒的神凝重下来，扫一四周虎视眈眈的卫兵，朵云、桑措还有嘎，许久许久才透了一气，问：“听说你受了伤，无碍的吧？”

“我们就在这里谈吧。”莎罗奔的声音有些滞重“里全都是伤兵，还有老弱病残的民——几枝火把来，给岳军门一碗青棵酒！”

持长刀，着藏袍，腰中别着藏刀匕首立在旁，一个个目不斜视神情严重盯着前方。接着，嘎带着四个衣相同的亲随兵寨门，也不答话，分列而立。见几个兵士都吓得脸如死灰，晃悠着有站不住的光景，岳钟麒断喝一声：“给我站规矩了！莎罗奔要杀，自然杀我，与你们甚么相？这样好教人恶心么！”

原来如

“请坐。”莎罗奔脸郁，大手让着“您坐上首。”他顿了一下，看着人给岳钟麒端上了酒，才坐下，语气沉重地说：“真不愿意这样和您见面，因为我们过去有过厚的友情，一向是把您当作长者和前辈看待的。但现在却是手的敌人。”

“岳老爷发光了！”朵云已经到了寨门，火把影里见岳钟麒威风凛凛神抖擞，也是心下钦敬，一笑说：“这是我们迎接贵宾的最礼节，诸位不要惊疑！”说着迎了来，向岳钟麒曲肱摊手一礼。岳钟麒脸上带着一丝冷笑，只了，说：“你看我镇定，摆这样的阵势，我也有心惊呢！只是我已过古稀之年，甚么也都撂开手了。你的汉话毕竟不地，应该说我‘光火’，没有发光这一说——莎罗奔呢？就岁数辈份，他也该接我一接的。”朵云绷住了嘴，略一思忖答：“我知您讨厌我。这世界太大了，汉人不懂的事情不一定就是错的，而且汉人有很多事情本就不打算懂，他们总是自以为是！南京秦淮河北京八大胡同都有上千的女，是官员们常常光顾的地方，但有哪个女人嫁两个丈夫，就会象个巫婆一样小看她诅咒她！啊，我们不谈这件事，您不是为这个来的，我也不想谈——我的丈夫应该来接您，但他受了伤，被你们的枪打伤了，他在寨里等您。现在您是我们尊贵的客人。请！”说罢将手一让。

岳钟麒象猛地被人往里了一团雪，又冷又品不滋味。孔孟之连书带诠释“学问”汗充栋，要回驳朵云这几句话，竟一时寻不绪，甚么“事夫如天”“从一而终”“饿死事极小，失节事极大”这类话没有据，也说不清分寸理，且亦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啊”了两声，笑：“朵云小姑娘和老算旧账了！几十年的陈谷烂芝麻了，我都忘记了，亏你还记得！小罗罗受伤了么？快带我去看看！”说着便走，看着前面火把夹里闪着寒光的兵刃，若无其事地行了去。藏兵们听嘎一声号令“呼’’地将火把平举下去，都弯倒了腰，蜿蜿蜒蜒曲折而上，象煞了几个人在一火溪上徜徉而行。

“两阵锋，这是平常事。”莎罗奔也沉默了很久才说话，声音象从坛里发来那样沉闷：“臂上被火枪打伤了十几，这没有关系，我心里受的伤比这重得多！你过寨门看见了，那上边悬吊着叶丹卡兄弟的颅。我在昨天照我们族的规矩杀掉了他，天葬了他，只留下颅，让其余的众知挟私报怨不顾大局的人应该受甚么惩罚！”

岳钟麒苍重地叹息一声，说：“君人以德报怨以直。功我罪我，都由你。”朵云听着突然一笑，说：“老爷太多心了，你说我的坏话，我也说过你‘老不死的’——也是坏话，已经扯平了。连我在内，这里的人都十分尊敬您的。我也不是忘人大恩记人小过的那人。——噢，我的故扎！您在这里！”她突然停住了脚步叫，岳钟麒这才看见，莎罗奔不知甚么时候已经来，魁梧的影站在崖板木料夹起的过大，连火把也没，暗得影影绰绰只见形，瞧不清脸。

“老爷好胆量，我还记得鱼卡那一场血战。您真是威风八面啊！”了火把火枪仪仗队，已到崖，这里风大，刚从亮来，四周骤然暗得难辨路，朵云在前面放慢了脚步，了两清冽的空气，说“您在青海，接济了我们不少粮盐酥油，还有药衣服帐篷，帮我们渡过了两个寒冷的冬季…您看，我不单记得您不好的事情吧？”

火把亮了，岳钟麒这才看清，虽然只是“过”也是足可容一百多人的大山，上岩嶙峋石吊悬，两侧后方都用木板夹得方方正正的，有像中原叫堂会的大。中间摆着糙的木桌，放着瓦罐饮一应皿，几张条凳木墩也都陋不堪，四周弥漫着类的焦糊味还有药味…他这才看见仁错活佛也在，穿着袈裟坐在西木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