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惊蒙蔽遣使赴凉州 绥治安缘事

乾隆的脸已经完全yin沉下来，两dao短黑nong1密的眉微微扭曲着压下来，shen邃的yan眶中瞳仁闪着针芒一样的微光，幽幽扫视着殿中几人，额角上的肌rou时而chou搐一下，两只手jin握着卷案边缘，竞是仿佛要一跃而起的模样，却咬着牙端坐不语。守在帷幕边侍候茶水巾栉笔墨纸砚的太监最知dao这主儿脾气的，本来就屏营悚息鹄立的腰shen象被人chu2了一下的han羞草，齐刷刷折弯下来，等待雷霆大作雨雹齐下。

乾隆却没有发作，咂yun了一下嘴chun，问dao：“纪昀，去年甘肃报旱还是报涝？”他开口说话，纪昀顿时松了一口气，不假思就dao：“报旱——皇上，甘宁青从来都是报旱，陕西泾河前年去年极涝，但河tao张掖武威十二成足收没有求赈——甘肃接连五年都是旱灾，晴雨表送来御览，皇上就明白了。”乾隆“嗯”了一声，又问dao：“这几年甘肃免赋赈灾钱粮数目，想来也要等hubu来报了？”

“皇上！”纪昀心里格登一声，刹那间加了小心，就地欠shen呵腰说dao：“详细数目臣不能明白，an甘肃在册田土是二十三万六千余顷，田赋定例二十八万七千两，连着五年都是免征的。去年赈灾银子发给五万，前年是八万，再前年是六万五千——这是hubu报呈御览，军机chu1留档时臣无意中见到，尾数不能记忆。记得前罪臣讷亲还说过，‘王禀望这人真聪明，知dao江南丰收，又吃准了主子怜恤灾民，使劲报灾，当官的老百姓两tou合算？’——就为有这个话，臣才记住了这几个数目。臣纪昀shen在机枢，不能见微知著为皇上分忧，失职渎责之chu1难逃圣鉴。”

他还要谢罪，乾隆一口打断了，说dao：“不要无故怀刑一一这不是你的首尾嘛！”他冷笑一声“朕这里连年整顿吏治，只顾了高恒钱度这些城狐社鼠，哪里想到各省还有那许多的封猪长蛇呢？发文给阿桂，派员到甘肃去查明窍实。一是征来的钱赋到哪里去了，二是赈灾银子落到了谁的手里？这件事着尹继善立即去办？”

“是！”尹继善忙答dao，却没有“立即”起shen。他在西安大约受气焦劳极多，至今余惊余怒未息，趁欠shen际活动了一下腰肢，从容说dao：“nu才奉旨去陕前，曾问过傅恒军粮转运的事。傅恒告诉说甘肃有粮八十二万七千五百石，豆麦充足，教nu才不用为军粮劳心。八十万石粮在江南约值二百五十万两银子，运到西安的脚价是五倍，当时nu才gan激王禀望顾全大局，佩服傅恒协调有方。但到军中亲yan所见，既没有豆也没有麦，有的只是霉米！nu才也派袁枚前往各库查看，又三次另派人复查。皇上…甘肃gen本就没有藩库存粮！这件事早就想奏明皇上的，但勒尔谨一口咬定，粮食已经赈了灾民，七百万石的折价银子存在藩库，要查，须要请旨办理。nu才又奉旨回南京，所以暂放了手。请皇上一并发旨，这其中疑窦太多了…”

这里边“疑窦”确实很多，七百多万石粮垛起来是一座山“赈灾”没了，报旱发钱粮，也“赈灾”了——超过甘省岁收田赋七八倍的粮食都“赈灾”了？乾隆顿时气得发怔，愣着还在思索。弘昼却笑dao：“甘肃人好大的肚子！”乾隆an着桌沿想站起来，才意识到是盘膝在榻上，耸了一下shen子，狞笑dao：“朕看未必！只怕饿瘪了肚子的也是有的，因为甘肃的王禀望、勒尔谨肚子太大手太长了一——句话：查办！”

至此，纪昀已知王禀望勒尔谨完了。他正思量着如何奏陈，岳钟麒拈须沉yindao：“老nu才没有guan过政务，已经听得touyun——甘肃地瘠民贫，麦豆亩产不过一二百斤，这七百万石粮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江南的存粮也就一千万石上下吧？”“东mei公不知首尾，”纪昀神se忧郁，望着乾隆说dao：“这七百万石粮是捐监的粮食，四年前勒尔谨还是巡抚，上了dao奏折，说甘肃过往商客多，就近买粮捐监比到京捐监更便捷——这是国家额外进项，就地聚粮就地散赈百姓，本地富hu祟粮得银子，甘肃很实惠的。皇上当时批示‘尔等既shen任其事，勉为妥当为可’——五十五两一个监生，三年来共是十五万捐粮监生——有粮又报灾求赈，这已经蹊跷，卖了粮又收进藩库银子更是匪夷所思。这真是翻复云雨鬼魉伎俩层chu不穷！若是藩库收二百五十万银子，hubu居然不奏，那hubu就该一炮炸成灰烬；如果没收这笔银子…皇上万不要雷霆大怒，那王禀望和勒尔谨难逃欺君误国之罪！”

“朕不…怒…”乾隆脸se惨白，声音颤抖着带着哽咽“朕已经没有气力生气，只是觉得可怕，觉得凄凉…其实朕早该想到的，如果有灾，粮价上涨，五十五两就买不足一个监生定额；如果丰收，为何要年年赈灾——宰割百姓宰割朝廷反过来报捐粮有功！欺君误国，还要加上一句蔑礼悖lun！可怕的是，这不是一两个方面大员龌龊贪贿。是通省…省府州县‘上下一心’合伙欺君——但有一个有天良的奏上来，哪有瞒得朕这么苦的？”说着两行热泪夺眶而chu“朕已经明白他们百计为难尹继善的原由了！继善在那里一日，他们就如坐针毡…这还都是读孔孟的书，中了举人中进士chu来的人，天地君亲师叫得震天响，一见到钱，都变成了见血的苍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