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请老兄亲自押送到金川前线。”勒敏不禁惊慌地看了阿桂一眼,他和阿桂从康定同行至此,一路情形了如指掌:有的地方道路年久失修,路面被洪水冲出一条又一条深沟,有的地方泥石流流过,山川河流都改了向,根本不辨道路,山背荫的路上还是冰封雪冻。化雪水寒彻骨髓,山麓向阳一面则丽日艳阳,烘热如夏,不少路面被水冲得连个影子也没有,空手骑马走一趟尚自心惊,何况指挥千万马匹,如何能按着军令克期把粮食运到?勒敏正在思量,阿桂在旁说道:“勒三哥只是把庆中营的指令传达了。我是个直人,尹中丞也不是眼里揉沙子的,说直白了,十天送到军中,简直是胡说八道!谁能一个月运到,我看就是神仙。但我兄弟们遭遇了这种顶头上司,也是没法子,中丞是天子信臣,也不过请中丞担待我们一二罢了。”尹继善笑道:“话说到这份儿上我们就离得近了。我看就由高恒兄筹办这事。”
高恒不知在想什么,一直迷怔着出神,听尹继善点自己名字,吓得一怔:“我?!”
“对了”尹继善嘿然而笑“庆复此举,其实是不知道路艰险,并没有报复杀人的心。他的女儿是你的嫂子,你又兼着半个钦差身份。庆复这人我知道,刚愎是刚愎,却胸无定见。刚才我问,也是这个意思,如果是张广泗下令,那就另当别论。你随身带十几驮成药星夜赶往,我的六百里加紧咨文也就到了,他们惹你这个国舅做什么?这是一头。另一头说,你是从山东通政上头调来,专门辅佐我筹措各路粮饷的,这趟差使虽苦,却是绝无危险,身为方面大员,千里跋涉烟瘴,送药劳军,亲赴接敌营盘…嗯,主子知道了能不替你欢喜?这是兄弟替你算出来的一笔帐,你觉得如何?”
高恒已是喜得笑逐颜开:山东剿匪,我身历前敌;征讨金川,我又身历前敌!满洲亲贵有哪个勇敢似我的?!功劳自不必说,先就救了勒敏、阿桂一驾,这人情已是落定了。想想道路遥远艰险,他心里又是一沉,拍着椅把手哂道:“亏张广泗打老了仗的,庆复也在川西南好几年,只晓得看着地图瞎比画,这种蒙瞎驴的仗,能打得好么?”他顿了一下,又对尹继善道:“我自个忙不过来,给我派个帮手。”
“这个——”尹继善抚着下巴沉吟片刻,转脸对肖路笑道:“我看劳烦肖老兄陪高大人走这一趟差吧。你在云南杨名时跟前侍候过,也走过这道儿,高大人还是头一回。你跟着一路照顾些细务,大面儿上还是高大人主持。”肖路说道:“这没说的——这是中丞的抬爱嘛!不过我的职分还在四川那边——”他没说完尹继善就笑了:“这有何难,我行文四川,调你到江南来就是。既肯从军办差,我先挂牌子委你知府衔,带职投营效力,差事完了愿意改武职还可升官,愿意文职,我给你按老虎班一例,遇缺先补。”
肖路眨巴着眼听完,已知是张廷玉那面大旗见了效,仰着脸呵着腰阿谀笑道:“谢中丞提携奖掖!谢中丞提携奖掖!云贵川的道儿来回我走过四遭。准侍候高爷平平安安到康定!”尹继善虽说处事圆通和平,三教九流人物都相与得好,但谁都知道他是个风流名士,眼见肖路不尴不尬的丑相,居然投合了尹继善的缘分,都觉纳罕。尹继善虽面儿上嬉笑,心里也厌肖路的奴才相,不知皇上和张廷玉怎么会看上这位活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