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旗正飘飘（三上）

浑浑噩噩，张松龄听见有人在自己耳边不停地说话，一会儿是田青宇和韩秋，一会儿是陆明和柳晶，再一会儿是方国qiang和彭学文。他们不再争吵是到底向南还是向北的问题，反正到哪儿都是为了打鬼子。彭薇薇也不再躲着他，而是眨ba着忽闪忽闪的大yan睛，教他一起唱那首五月的鲜hua。而老军师魏丁，则还是那么没正形，闭着yan睛，翘着二郎tui在躺椅上听着，仿佛所有的歌，都是晚辈孝敬给他听的一般…

这一觉睡得很长。当张松龄再度睁开yan睛，天se已经大亮。yang光透过雪白的窗纸晒进来，晒得他shen上暖暖的，柔柔的，一点儿也不想动弹。

那zhong窗纸叫zuo巧娘纸，以洁白透光并且兼ju柔韧xing而著称。曾经在老张家货栈很畅销，后来随着东洋玻璃的涌入，有钱人家都不再用窗hu纸了，而普通人家又受不了巧娘纸的高价，才渐渐失去了市场。但夏天的时候，还是有一些传统的老住hu，喜huan买几卷巧娘纸回去，贴在碎hua窗棂上，既透气透光，又能防蚊虫，还有几分怀旧的味dao。

“不知dao爹和大哥急成了什么样子？”想到了巧娘纸，张松龄就不知不觉想起了在鲁城的家。当时他走得豪情万丈，现在回想起来，却知dao自己zuo得太莽撞了。即便不敢跟父亲和哥哥告别，至少也要在信上多写几个字，跟他们把北行的目的解释得更清楚一些才是。现在可好，自己一走就音讯皆无，北平附近又打成了一锅粥，家里人还不知dao要多担心呢！

想着想着，他就觉得鼻子里有些发酸，yan框子有些发热。赶jin把姿势调整成侧卧，从被窝里偷偷地伸chu手去抹yan泪。一只yan睛还没等ca完，就听touding上传来“咚！”一声ju响，jin跟着，有个大嗓门女人凶神恶煞地怒吼dao：“醒了没有？醒了就赶jin起来吃饭，别躺在那里装死！”

“谁装死了？！”张松龄迅速chou了chou鼻子，不服气地反问。转过tou，恰看见一片壮硕的乌云。

肩宽足有三尺开外的护士大姐将饭盆往病床前的小柜子上一拍，竖着丹凤yan吼dao：“没装死你ting在床上干什么？全shen上下总共才四dao小口子，你还想躺着让老娘喂你吃饭？！告诉你吧，门儿都没有！”

总共才四dao小口子？张松龄最高兴地莫过于听到这个消息了，至于护士大姐的呵斥，只当zuo耳旁风。将被子拉开一dao小feng隙，他就将tou往自己shen上看。却看见被窝里赤条条一幅好pinang，居然连内ku都没有穿。

“啊！”张松龄立刻闹了个大红脸，双手将被子拉起来，jinjin捂住。护士大姐却撇了撇嘴，不屑地数落：“捂什么捂，就跟老娘没见过似的。你shen上的伤口，全是老娘给你洗的！能看见的，早就看光了！”

“你…”从没见过如此彪悍的女人，张松龄又羞又怒，脸红得像只大茄子。同房间的病友们却捶打着床铺大笑了起来，仿佛捡到了多少绝世珍宝“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别捂，别捂，吴大姐早就看过了。再多看两yan也不妨事！”

“笑什么笑！”护士大姐转过脸，用端饭的铁盘子挨个床tou狠敲“我叫你笑，我叫你笑。等会儿打针时，老娘就故意往你kudang里tong，看你还笑不笑得chu来！”

哄笑声噶然而止，伤兵们迫于吴护士的雌威，趴在床上，用被子角挡住嘴ba，一个个忍得好生辛苦。

“哼，就是犯贱！欠收拾！”吴大姐单枪匹ma力克群雄，心中得意。撇着嘴扫视四周一圈，转过shen，风风火火地走了。

“咚！”门被在外边摔上。jin跟着，病房里又响起了一片哄笑声。张松龄也被折腾得一点儿脾气都没有，试探着从被窝里坐起来，用辈子盖住下半shen，光着膀子吃饭。

说是病号饭，不过是小米加上几片煮ruan了的白菜帮子而已，rou用鼻子闻着可能有，用yan睛却看不见。比起他在铁血会享受的军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