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没那好耐性。
“该偿你的,我会偿,只要你还肯回来…”指腹抚过金锁片上的“韬”字刻痕,低低轻语。
最初的惊恐慌乱过去,如今已能冷静下来,他知道该怎么面对、也知道如何处理最正确,唯有那日复一日,愈见空泛的胸口,不知如何填补。
就连,那偶尔还会涌现耳畔,为他送汤、添衣的叮泞嗓音,都逐渐模糊,遥远得快要听不见。终有一日,那日益扩大的空洞,会将他吞噬,荒凉贫瘠的人生,一无长物。
又过了半年——
不知名的小镇内,二楼靠窗雅座,贵气的紫衣男子凭栏倚坐,俯窗口下熙来攘往的人潮,目光停留在某处定点。
小摊子上,有一桌男客抱着娃儿,身旁伴着一名女子,姿容中等,算不上倾城绝艳,笑起来倒是光芒灿灿,让人瞧着心都暖了。
男子挟了丁香鱼干,低声诱只,女子皱着鼻摇头,让人好说歹说,这才勉为其难地张口让人喂食。
男子笑了,掌心拍拍她的头,由嘴形分析,应是说了“好乖”
又是哺娃,又是喂妻,自个儿倒是吃没多少。女子看不过去了,卷上一筷子面条往他嘴里塞。
这一幕,明摆着便是年轻小夫妻,一家合欢。
会是他吗?
隔了一段距离,慕容略瞧不分明,只觉轮廓隐约神似。
那街旁的小摊子连个店牌也无,油腻腻的桌子随意抹上两抹了事,下把面条连调味都是随贩子喜好舀了一匙盐、一匙肉燥、再顺手抓把葱花撒上去,那会是自小养尊处优、连喝茶都得精准估量两茶叶对多少水,随便一罐茶叶都得花费千金的大哥吗?他怎吃得了这种苦?更别提向来只有人伺候他,哪有他好声好气去伺候人的分?
再说,眼界奇高的大哥,什么样的绝色佳丽没见过,未曾见他动过心念,这女子哪及得上雁回一半的姿色?大哥会看上她?
忍不住怀疑探子是否寻错了人,掏出袖间的低柬再看一遍。
穆邑尘,铜城,尘香居。
收到消息,片刻也等不及,随口向莫雁回编派了个理由,便快马寻来。
看来,得亲自出面一访,是或不是,自有定论。
人,是寻了,那名唤穆朝雨的女子,态度明摆着要霸住男人不放手。
那是当然,他大哥是宝,谁得了都会死命霸占。
他脑海里拟过千万种手段与说法,都能打发掉她——
可最后,一个也没能说出口。
她花了五两从人口贩子那儿买来了琉璃瓦,若真是他大哥,岂容受这等屈辱?他原是想用万两价银买回,话临出口,想起那一日街旁瞧见的画面,男人嘴解那抹愉悦的笑意一直停留在他心间。
若待在这名女子身边,能教兄长露出这样欢悦的笑容,他能再一次破坏大哥重新得来的幸福吗?
不知为何,他没祭出那千百种说词,而是如实道出了真相,换来女子狠狠的一巴掌。
他在铜城待了数日,左思右想,还是决定见上穆邑尘一面。
一早来到尘香居,店头只见女伙计,他打发了上前招呼的女伙计,随意走走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