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旧雨新知(上)

这一夜，淅沥的细雨溅shi窗台，空气中虽仍有日间艳yang烘烤的尘嚣热狼，可经雨水冲刷良久，也终于渐渐消退，雨中微风chui拂迎面而来，已隐有凉意了。

盼儿给班兮披上一件披风，dao：“夜shen了，又下着雨，姐姐别在这风口里坐着了，回屋去吧。”班兮只看着院中被雨水冲打的闪闪发亮的树叶，沉默不语。盼儿便在她shen旁的长廊坐下，对着院中雨景发了会呆，dao：“这里的天气和咱们家乡也没什么两样，这般节气里，家乡也是连日下雨呢。”

班兮转tou看她一yan，dao：“盼儿，你想家么？”盼儿笑dao：“想呀，我想老爷，想六少爷和七少爷，隔了这些年没见，少爷他们一定都长大了。可惜那时没能来的及见上一面，他们不知有多想念姐姐你呢。”

听shen旁的班兮轻轻吁chu了一口长气，盼儿忙dao：“其实yan下皇上对姐姐这般的chong爱，娘娘便是请旨让老爷他们来长安见上一面，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吧！姐姐你不如哪天看皇上心情好时便提提这事？若是老爷他们能见到今日的你，一定会很huan喜的。”

班兮闻言却垂下tou来，静了一会，才dao：“今日的我？今日的我还是我么？爹爹见到了，只怕要转shen就走的。”盼儿一愣，dao：“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呀。”

却听班兮幽幽地dao：“近日我常常觉着，我好像不再是我，便像是…我的shen子里有另一个自己藏着，时不时地会tiaochu来拿主意说话…全不由我zuo主，”盼儿听她语气中满是惊慌之意，忙伸手去握住她手，却觉她手冰凉入骨，自己也不由得跟着打了一个冷战。

班兮dao：“盼儿，你觉得我现在和以前相比有什么改变么？”盼儿忙dao：“没的没的，姐姐别luan想了。我听暖雪她们说过，这shengong里有历朝历代的女人魂魄藏着呢，不论是得chong的失chong的，都不愿意离开，晚上还时常chu来晃悠…”说着自己也有些害怕，看看四周dao：“姐姐你别这样疑神疑鬼的，暖雪说这些魂魄最怕的是得意顺心yang气旺的人，可只要等到哪人一旦神虚气弱时，便会…趁机跟上人shen呢。”说罢朝着班兮又挪近了一些。

班兮听了她的话，叹dao：“魂魄么？兴许真是有的呢。可我并不是如此，我知dao，我是…唉，”她看一yan盼儿，犹豫dao：“我像是时常被另一个自己占据着，有时心里明明有想说想zuo的事，却都让…她…给an捺住了。”

她抬yan望向细雨，dao：“便像陈琼此事，我明明可以加以援手，却没有这么zuo，我虽也明白那另一个自己zuo的决定也许有她的dao理，可是…这终究是见死不救，我如此辜负爹爹教诲，哪里还有面目去见他老人家。”

盼儿dao：“姐姐别这样想呀，此事全是陈琼她咎由自取！真是想不到她是这样的人，听说前几日廷卫抓人时，她还一直破口大骂柳息儿呢。哼，明明是她自己陷害了别人，啧啧啧！我还听芙蓉馆的明儿说，她都没经gong内地牢，就给直接送jiao延尉去了。这两日消息传来，说她挨不住酷刑，还招认了从前云依那事也是她谋算陷害的。此事闹到如此田地，连皇太后都知dao了，听说她还曾说过平生最厌恶这样的女子、这事必须重办的话，看来陈琼这一条xing命是丢在这里了。真是天理报应！”

她转tou看班兮神情黯淡，忙又dao：“姐姐实在不用为这样的人自责难过，再说你不是已经帮了无辜的柳息儿，又为云依求情平反了么？若不是姐姐，柳息儿不是也要被an个什么不守gong规，妖言惑众的罪名？若没姐姐帮助，那云依如今也不可能离开浣衣间那样的苦地方，如今有姐姐担保，她们才得平安，姐姐帮了应当帮的，别的事就不要多想了。其实也是姐姐心好，若是换成别人，又有谁愿去guan他人的死活。姐姐帮了她们，却又不肯去长信gong向皇太后禀明此事，这会儿，还不知dao太后有没有责备姐姐的意思呢，咱们自己哪还guan得了那些。”

班兮轻叹一声，不再说话，风雨飘摇中，满院的树叶“沙沙”zuo响，风势渐渐大了，院里却愈发暗沉下来。盼儿忙转shen去提灯chu来为她照亮，回到她面前时，昏黄的烛光之下正好见到她伸手拭去脸颊旁hua落的一行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