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好。”他说“你这样才好。”
“你知不知道我在许多人口中是变态的最后一个处女?”
“这是侮辱。”他涨红了脸。
“有甚么不好?”她甘之若饴“我就是这样,谁能奈我何?”
“霭然──”他叫,却没说甚么。
“甚么事?”她是直来直往的。
“没──没有事。”明明有话,他了回去。
她二次皱眉。今夜他为何吞吞吐吐?
“艺术中心有个书展,是国内一个画家开的,听说很不错。”
“明天下班接你去看。”
“我自己去。中午不吃饭,抽空去看看。”她绝对独立“等你接我,天都黑了。”
“也好。明晚我要改一批试卷。”
“仍然自己改试卷?你的助手呢?”
“自己改比较公平,”他按按眼镜“我喜欢对学生公平。”
“你是个怪人。”她突然说。
他竟大惊小敝起来。
“你认为我怪?真的吗?”
“也不太怪,有的想法怪而已,”她一本正经的“助教替你改卷也不见得不公平。”
“你不明白,助教和学生接近,有感情成分,而我不认识任何一个,一视同仁。”
“你不认识自己的学生?”
“没这必要。我刻意不去记他们的面孔,他们的名字,我只负责传授学问。”
“听来也像很有道理。”
“我知道你会同意我的做法。”雕刻般的线条松弛下来,终于有丝真正的笑容。那是极好看的笑容,他竟吝蔷。
她凝望他一阵,不知他心中在想甚么,因为脸上半丝也看不出来。
“洗怀之,我发觉你的模样和读中学时没有甚么改变。”
“你难道变了很多?”
“有些人几年不见就变得不成样子,而你根本没变过。”
“我自律。”
“人的模样也能自律?”
“自律的人心灵平静,做事有计划,情绪起伏不大,样子不容易变。”
“这倒是第一次听到。”
“如果你愿意听,我有很多别人未曾发觉的道理。”
“可以写出来啊!可以出书,你也可以变成思想家。”
“不不,我只讲给我认为有资格听的人听,不必出书。也不要做思想家。我喜欢活得简简单单。”
她又凝望他,还是没有做声。
“我凡事尽力而为,有没有成就,能否出人头地我都不介意,我努力忠心于自己的看法、想法,这就够了。”
“我同意你。”她提高了声音。
只不过四个字,他看来很高兴,很满足。那带一丝童真的笑容又浮上来。
“也许我不该批评人,霭文就活得太复杂,太沉重。”他说。
“她有她的乐趣。”
“或者是。但何必呢?”
“这叫丰盛人生。”她半开玩笑。
“不不,不能用错字眼,丰盛人生不是这样的,她只是复杂。”
“我们不能管别人的事,每个人都有权选择他们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