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叔公说,以前这一带原是剑潭寺,被迫迁移后,香火骤衰,‘故送钟声渡水来’的情景已不复见,也算是风水被破坏了”纪仁看着窗外小声说。
他现在可又正经了。望着他凝重的侧面,惜梅忍不住吟道:隔一重江佛门开,剑潭寺隐碧林隈;山僧日日通音间,故送钟声渡水来。
“惜梅小姐也知道前清举人陈维英的诗句?”纪仁惊讶问。
“以前哈汉学堂,惜梅的成绩都比我好呢!”哲彦夸她说“才不,我只爱听剑潭寺的鬼故事。所谓‘十载光阴如一梦,游魂时逐落花飞’。”惜梅故意说。
“哦,我知道,你在说倚云生的故事,我小时候听过。”纪仁笑着看惜梅说:“苦读书生,寺中遇女鬼…”
“别说了,大白天听了都可怕。”昭云说。
车由士林在婉蜒上山。沿路是农地、森林,并有相思树夹道。慢慢地有旅馆、贵宾馆出现,群山环绕,百花盛开,在公园区内,他们看到半圆的纱帽山。
丙真是青苍单绿,万紫千红,美不胜收。
纪仁和哲彦带她们入小径,抬着曾来种植的樱种。吉野、大岛、八种樱等,处处盛放,乱红一地。
但真正为草山增加闹意的是杜鹃花,花大而艳,夺去不少樱花的风采。
“以前我的一个老师说,这是平户移来的杜鹃。”惜梅说:“他是我见过少数对台湾学生好的日本老师。”
“是有的日本老师很尽责,真正做到有教无类。”纪仁说:“但绝大部分仍是种族歧视,无法公平对待。”
“怎么公平对待?他们还当面叫我们‘清国奴’,根本是统治者的心态。”哲彦说。
惜梅难得见哲彦激动的样子,不禁多看他一眼。
“我们有些同学气不过,干脆跑回大陆念书了。”纪仁说。
“你们为什么不去呢?”惜梅问。
“有想过呀,我阿母不肯。”哲彦说。
惜梅倒不知道,她突然发现自己并不很了解哲彦。
“去有去的好处,留下有留下的方便,就看心里怎么想了。”纪仁用?饬娇傻幕埃结束这主题。縝r>
他们走到纱帽山下,路渐窄,山坡多相思林及枫林。
“秋天来时,枫林变红,相思树开满黄花,有另一种动人的风貌。”纪仁说。
“往这里是北投温泉区,那里是通向竹子湖的。”哲彦说:“小姐们有何打算?”
“花都看过了,不如早些回去吧!我想到车站前的新高堂书店买几本书。”惜梅说。
“我也想去看看有名的菊元百货店,听说有七层楼高,像上了七重天。而且上了电的楼梯…”昭云说。
“那叫电梯。”哲彦笑着对妹妹说。
他们往回来的路走。不知怎么就变成纪仁和昭云在前、哲彦和惜梅在后的情况了。
惜梅趁这时候,和哲彦说些贴心话,使彼此更亲近。
“你的书念得如何?有把握上什么学校?”惜梅问。
“学?锶巳说谝恢驹付际嵌京帝大,但台湾人的录取名额,每年只有二、三个∫没有把握,纪仁倒有可能,但他宁叫念台湾人较多的大学※以还是要看机运。”哲彦说。縝r>
“只要尽心尽力,一定会达到愿望的。”惜梅说。
“你总是那么坚强乐观。”哲彦迟疑一下又说:“我大嫂有没有对你提到我们的婚事?”
“有。”惜梅想表现大方,但仍感觉羞涩:“我的想法是,你还在就学,为了不让你有后顾之忧,婚事暂缓,等你安定下来再说。”
“这样不是耽误了你的青春吗?”哲彦轻声说。
“我不怕。”惜梅红着脸说:“反正不过四年,我能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