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带着妻来，老太多了，我没把他认来。”

她一直捧我，不外是要争取我好。

“可是也不必壮健到那地步，他们到底在外国什么，砸铁还是担泥？”

我放下铅笔“你到底想怎么样？”

大概要请教英念智。

书告诉我，叶成秋隔几天才回来。

“有秋意了。”她尚无离去之意。

“至少你投过社会，即使螺丝钉也过力。”我微笑“女人在社会上也不止是螺丝钉了。”

我不声。

是英念智的妻，她居然摸上门来。

我去探望母亲。

“真人一个个粉妆玉琢，即使五官不突，材也大硕健，都有资格选皇后。”

“之俊。”

宽大的绘图室只有我一个人，小厮替我一大杯咖啡，我慢吞吞地琢磨酒店床单的质素。

这叫我怎么回答。

“是的。”

“陶陶呢？”

都是为着男人，过去的男人，此刻的男人，你若不控制他们，就会被他们控制。

母女俩情绪同样的坏。

“习惯。虽非工作狂，力办事时也有份满足，蹲在厨房洗盘碗也容易过一日，不如外拼劲。”

我若无其事地说：“没有空，即使往回想，多想至上两个月已经睡着。”

确有这个现象。

“她的分数很，其他女孩说内定是她，可是她却说机会均等。”

“他仍然企图说服你？”

“你一直没有后悔？”

我茫然，难陶陶遇风而长，一接社会就成熟？

她说：“看你这神，就知你见过英念智。”

“看，英太太，我正在忙。”我逐客。

我在旋转椅上回。

她忽然看到我放在案的照片。

她看着窗外发呆。

我忍不住戒备及厌恶的神，这个女人对丈夫愚忠，很难应付。

她？

“香港人脑细胞的死亡率大概占全球之冠，”我说“特多苍白厌世的面孔，很少有人胖得起来。”

母亲忽然说：“你有否发觉，除去香港，其他地方都人老，好端端的女孩，嫁到外国不到三年，便变得又老又胖又土，怎么回事？”

我回华之杰办公。

母亲静默一会儿：“我却能够一追推想到四十年前，”她叹息一声“幼时陪你外公观京剧，什么武的杨小楼、老旦袭云甫、青衣王瑶卿梅兰芳、小生德琚如、刀旦九阵风、丑生王长林…之俊，我这生还没有开始就完结了。”

“是陶陶？”她取起看“啊，这么大这么漂亮，是的，是该让念智痛苦后悔，他没有尽责任，他…”

她与爹都不肯自底层开始。也难怪，那样的，目前已经是最大委屈，低无可低。

她握着双手，指节很大很，二十年家务下来，一双手就是这个样。我发觉她脸上搽的粉比肤颜浅一号，像浮在半空，没有接，在超级市场架上买化妆品往往有此弊端。

“忙彩排。”

我说：“在家呆着，比较经老。”

母亲端详我“你也是其中一分。”

母亲说：“如果十八年前一个电报把英念智叫回来，你的一生便得重写。”

我笑“给你你选谁？”

室内光线很柔和，叶成秋说的，如今很多中年女人当权，务必使她们在办公室内觉得舒适，千万勿令她们担心光线使皱纹显。

有位专栏作者说陶陶特别亲善大方，说话极有纹路。

答案自然是：“陶陶。”

她放下相架。

“工作环境真好，之俊，你真能。”

“在我那时候，年轻女人并没有什么事可，”母亲叹息说“幼稚园教师或许，但非常腌臜。”

“你以为一个电报他会回来？”我淡然说“他若这么简单，也不会在白人社会中爬到今日的地位。”

她说：“这次念智回来，是应大学礼聘，当一年客座。”

即使去升学也不能免俗，生活其实很苦，吃得极坏，但是一个个都着回来，村里村气，有些连脸颊都红扑扑，更像乡下人。

“才怪，有事业的男女才风华。”

我拍一拍沙发垫，无奈地说：“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名留青史的。”

我说：“健康呀。”

“有无内定？”

她耸耸肩“我知你不喜我。”自己坐下来。

“那些女孩好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