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我问。
“透视图在一个月内起货。”
“时间上太克扣了,恐怕没有一觉好睡。”
“嗄,你还打算睡觉呀?我过几天就要与园林建筑师去看看怎么利用那个天然湖,你不同我赶?”
我坦白说:“我没想到你也会工作。”
“之俊,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叶世球并不生气。
他身边女人太多,我不敢相信他有时间做其他的事。
“我的时间利用得好。”他振振有词。
从那日开始,我真正忙起来。
我助手的资历足可以充我师傅,两位都是女士,才华过人。事实上华之杰酒店一行十六人,女性占大半数。酒店管理一组亦是全女班,不但工作能力强,打扮也妖娆,每次开会,如入众香国,莺莺燕燕,不同味道的香水扑鼻而来,英语法文普通话齐飞,我冷眼看去,只觉叶世球其乐无边。
他有他的好处,永远谈笑用兵,游戏人间,他的设计并无过人之处,也许一辈子不会成为第二个贝聿铭或亚瑟艾历逊,但是你别管,他有他的实用价值,非常实惠理智。
我还是老样子,永恒地扎着头发,衬衫长裤平跟鞋,永无机会成为美女的强敌,我是友谊小姐的人才。
最神秘的是我们的结构工程师,约四十上下年纪,穿香妮尔套装,十指尖尖,爱搽紫玫瑰色,头发天天做得无懈可击,说话上气不接下气。我做老板,就不敢用她。
世球说她才能干呢,与当地工头争论最有一手。与上面合作,最痛苦的是她那个位置,因为两地建筑手法完全不同,工程进展上速度之别以光年计,一切靠她指挥争取。
我对她很尊敬,真是人人都有优点,我呢,我有些什么好处,想半天也不得要领。
谤本不明白世球为何要对我另眼相看。
他百忙中还偷偷问我:“你几时再把头发放下来?几时我们再跳舞?”
他怀中恐怕藏着一个录音机,只有一条声带,碰见每个女人都放一次。
在这个期间,陶陶在拍电影,母亲任她监护人。
我忙得忘了熄灯没换衣裳就可以睡得着。
压力很大,半夜会得自床上坐起来,大声说:“不,我没有超出预算,我知道预算很重要。”小船不可重载。
人家都是真材实料,独我没有。
陶陶演的那个角色很可爱,是个小女学生,梳两角辫子,阴丹士林旗袍,她爱上了那个打扮,在家也作戏装。
她外婆左右打量她,忽然取出一张照片给我看。
我一看便笑着说“做戏照的也到了家了,怎么把相纸焙得黄黄的。”
“这是我十七岁时的照片。”母亲说。
嗄,跟陶陶可以说是一模一样,怎么看都看不出任何差别来。可怕的遗传。
这张相片陶陶争着要“给我给我,我拿去给导演看。”
我也不肯放“叶伯伯见过没有?”
结果拿去翻印,每人珍藏一张。
叶成秋见了说:“咦,这不是陶陶吗?”
“不是,这是葛芬。”
“我不相信,”他笑“怎么会像孪生儿?”
“你应该记得。”我有责怪的意味。
他侧着头“不,你母亲像你,不像陶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