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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我脱下外tao,看到茶几上放着封电报。
我心沉下来。
我拆开来。
“之俊,见文速复,一切从详计议。英念智。mei利jian合众国加利福尼亚州九三七六二弗利斯诺城西阿拉dao四三二二号第五座公寓。”
我一下子撕掉电报,撕得碎得像末滓。
我北上开会时,决不能叫陶陶在这里住。
“陶陶,陶陶。”我推开房门。
她还没有回来。
我拨电话到母亲那里。
“陶陶在吗?”我问。
“之俊,我也正找你。你父亲病了。”
我不以为意。
可以想象得到,父亲他老人家披着那件团hua织锦外tao,tou发梳得油光水hua,靠在床上咳嗽两声,要求吃川贝炖生梨的样子。
“有没有看医生?”
“你去瞧瞧他,广东女人说得吞吞吐吐,我也搞不清楚。”
“这几天我真走不开,大后天我要跟华之杰大队去开会。”
“他说你两个月没去过,你总得chou空。”
“好,我这就去。”
“明天吧,今日陶陶带朋友来吃饭,阿一zuo了些拿手菜在这里。”
“谁,乔其奥?何必请他。”
“不是乔其奥,陶陶同他拆开了,你不知dao?”
嗄?我的下ba要掉下来,打得火热,一下子搁冰水里了,前几天我不是还见过他们?
“那么她现在同什么人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导演。”
“谁?导演不也是个女孩子?”
“一字之差,”母亲笑“这位是文艺青年。”
我哭丧着脸“一天到晚换未来女婿,这zhong刺激受不了,这个人可不可靠?”
“你要人家zuo女婿,人家还未必答应呢!小朋友志同dao合,走在一起,有什么稀奇?”
“我来,我ma上来。”
不是她的女儿,她说得特别轻松。
我赶到娘家,只见那文艺青年早已坐在客厅当贵宾。
我瞪着他研究。
只见他剃平dingtou,圆圆面孔,pei一副圆圆的玳瑁yan镜,穿小领子白衬衫,灰se打折ku,小白袜,缚带pi鞋,腕上dai只五彩米奇老鼠手表,约二十七八年纪,真看不chu,这么年轻就是一片之主。
“妈妈,”陶陶说“他是许宗华导演。”
我连忙说:“你好你好。”
许导演很讶异地站起来“这么年轻的妈妈。”
这句话开tou听还有点huan快,听熟了只觉老土,我也不以为意。
我向母亲看过去,意思是:就是他?
母亲点点tou。
这小子能养妻活儿?他打扮得徐志mo那样,但有没有徐之才气?况且这个年tou,才气又租不租得起两房一厅?他一年拍多少tao片?每片酬劳若干?
在这一刹那,所有丈母娘会考虑到的问题都涌进我的脑海,我toupi发麻。
一个人,无论多清高多超逸,把你放在哪个位置,你就会进入哪个框框,我虽然还有资格申请zuo十大杰chu青年,但我另一shen份是陶陶的母亲,我shen不由主地关怀女儿的幸福。
陶陶怎么搞的?为什么她不去跟shen份正统一点的男孩子走,譬如说:教师、医生、公务员?
好不容易去旧迎新,又是这样的货se。
懊恼之余,脸如玄铁。
我发觉陶陶的装扮完全变了,以前女阿飞的liu气消失无踪,现在她步入电影角se,不知从什么地方(很可能是外婆那里)找来那么多五四时期的pei件,如走入时光隧dao,与这位导演先生衬到绝。
母亲推我一下“怎么呆笃笃的,坐下来吃呀,这只冬瓜鸭很合节令。”
我坐在电影小子旁边,shen觉生女儿没前途,还是生儿子好,这样鬼括过的文弱书生都有我陶陶去钟意他,简直没有天理。
陶陶有点不悦,当然,她一定在想:我的母亲太难侍候,什么样的人她都不喜huan。
为着表示爱屋及乌,我夹了一块鸭tui给那小子。
陶陶面se稍霁。
你看看这是什么年代,zuo母亲的要看女儿面sezuo人。
我还得找题材来同姓许的说话。
许导演是广东人吧?怎么想到拍上海故事?是liu行的缘故?别闹笑话,有现成的顾问在这里。记住三十年前的旗袍全bu原shenchu袖,只有上年纪才剪短发。
鞋子是zuo好鞋面才夹上鞋底,祖宗的像决不会挂在客堂间。
说得chun焦she2燥。
然而看得chu他是那zhong主观很qiang、自以为是的人,很难听从别人的意见。
我终于问:“陶陶有什么优点?说来听听。”
我女儿抢先说:“我长得mei。”
我白她一yan。
导演ma上说:“陶陶可爱。”
啊面的爱。我知dao我太苛求,但爱一个人,不能单因为对方似只洋娃娃。
我暗暗叹口气,也吃不下饭,只喝半碗汤。
叶伯伯是对的,我应该走开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