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有客人进来,大感诧异:这间唐人餐馆的侍应为何如此好笑容?
周末,石子拨好闹钟,四时起来,伸一个懒腰,梳洗完毕,做了一个暖壶的可可,往窗外一看,发觉潘国朗已经在楼下等她,看到倩影,朝她招手。
这小子,终于在清晨起床。
石子穿得很暖,背上背包,锁好门,下楼去。
潘国朗朝她点头“早。”
“没迟到,很好哇。”
潘国朗一味笑,替她开车门。
石子忽然停住脚步“你昨夜没睡?”
阿潘笑而不答。
被石子猜中了。
坐在车上,石子斟一杯可可给他。
清晨公路上没车,交通畅顺,沿途观景,十分愉快。
“去过美国没有?到了白石,两国边境很近。”
“从没有。”
“想去吗,我载你。”
“有个黄石公园…”
“我陪你去。”
“那要待学校有假期才行。”
阿潘大吃一惊“你还在读书?你满了十八岁没有?”
他误会她是中学生。
石子开怀大笑,这种误会一向最受女士欢迎。
“你们家在香港就务农?”
“香港哪里还有农田,我们在深圳租地种菜运到香港卖,移了民,重操故业,老父干脆买下素里二十亩农地,据说将来像列治文那般改划为住宅地,就真正发财了。”
石子不语,华人一向有办法,到了何处在何处扎根。
“这两边是覆盆子田,你爱吃覆盆子吗,夏天一片浅紫色,很好看。”
“有无花地?”
“看花要到美国贝灵咸,春季那边有郁金香,你喜欢什么花?”
石子怔怔看着窗外“我们上海人总忘不了桂花与栀子花。”
“我们在素里的家门口有三株老紫藤,是上手业主一早种下的,有手臂粗,初春一串串花蕾挂满树,引来粉蝶无数。”
车子驶入一座大宅,石子真没想到农夫的住宅会那么壮观。
马上有一对中年夫妇开门出来,见是大儿子一早出现,喜出望外“阿朗,你怎么来了?”
阿朗忸怩“我来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这位是石小姐。”
石子连忙说:“伯父伯母,叫我石子得了。”
那潘太太眉开眼笑,上下打量石子,一手拉住“来,石子,跟我们到田里参观。”
两架车一前一后驶往菜地。
堡人正在收割菜蔬,稍后送往订购的销售处。
石子十分感动。
阿潘在一旁解释:“做生畜如鸭鹅则更辛苦肮脏,鱼市场包是一片腥气。”
天渐渐亮了,忽然细雨缠绵。
潘太太说:“阿朗,陪石小姐回家休息。”
“伯母我要回去了。”
“那么快,多玩一会儿嘛,我们家有客房。”
阿潘加一句:“她要回大学上课。”
潘伯母又是一个惊喜“石小姐是大学生?”
她吩咐工人把各种菜蔬都送上一扎叫石子带回去,那已是满满两大塑胶箱。
“阿朗,替石小姐搬回家,石小姐,有空再来。”
石子点点头。
雨渐渐下得急了。
与潘国朗一人挽着一箱菜上车去。
“请送我回校舍。”
“这些菜…”
石子笑“当然是送给福临门啦。”
潘国朗恍然大悟“我给你送去。”
那一日石子的精神特别好,上课特别用心。
回到公寓才觉得累,决定倒在床上小睡片刻,她是一闭眼马上可以入睡那种人,失眠的奢侈与她无缘,她相信以下真理:吃不下是因为未饿,睡不着是因为不累。
不知睡了多久忽闻电话铃响。
挣扎起来,先看钟,还好,只得五点钟。
电话是李蓉打来的,声音甜滋滋。
石子笑问:“你们在何处?”
“在班芙的露意思湖。”
“好家伙!”
“很牵挂你,找到新房客没有?”
“乏人问津。”
“应该有人呀,开学时分,多少学生急找地方住。”
“再等两日吧,回来记得找我。”
“那当然。”
放下电话,有人敲门。
“谁?”小心门户是独居人第一守则。
“对面的陈晓新。”
石子打开门,只见陈晓新全身艳装,像是要去赴约“石子,这是我朋友的妹妹,想租地方住,”她把身子让一让,石子看到站在她后面的一个女孩子“你的室友好似搬走了是不是?”
石子连忙说:“是,是。”
陈晓新说:“我那边已经住了三个人,没空位了。”
“就租我这里好了。”
“那你们谈谈,”陈晓新大喜过望“玉菁,你同石姐姐慢慢谈。”如卸下包袱,一溜烟走了。
那叫玉菁的女孩子怯怯站在一边,挽着一只行李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