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他快乐了,你能得到什么?他就要和他的皇亲公主结婚了。想到他们手牵着手,幸福愉快地漫步在那个你无法进入的神仙山国里,你心里会舒服吗?”
安姬兰一再面对着良心义正严词的诘问。
“我并不在乎!”她说“以社会的眼光来看,我可能错了。但是站在道德的立场来说,我并没有错!既然有人哀求我帮忙,不管他是王孙公子或贫苦百姓,更不管他是尊贵的君主或卑微的清洁工人,我无法像冷漠的法利赛人一样,能够无动于衷地闪过他身旁。”
“良心”听到这儿,狂妄地大笑。
“如果对方是一个既老又丑且脏的清洁工,难道你也同样热心去帮助他吗?你一定没有忽视他是个王子的事实吧?如果王子是个调情圣手,对瞬间的热情并不愿负任何责任,这一切的后果如何,你有没有仔细想过?”
“不错,他是一个王子,”安姬兰毫不畏缩地说“但因现在是加冕大典期间,我无法参加。而且这个夏季,我放弃所有的活动,此刻及时跟着他玩玩,又有何妨?”
她知道自己的理由很牵强,不过这也是实情。
她没有到过任何地方玩乐,除了租母的老朋友们及医生外,她不认识其它任何人,但是她从不抱怨,更不敢让祖母知道自己内心的渴盼。
在她心灵深处,无可避免地会对岁月流逝之速感到恐慌。再过不了多久,她就不能算是刚离校的稚嫩女孩了。在校时,总觉得外界是一个新奇的世界,初入社会之门,一定会遇见许多鲜事,但她的一切是如此的平淡无奇。
女孩们都认为放下书本,终止课业,变成社会淑女的那一天,便是自己灿烂多采的生命真正开展的一刻。
安姬兰也一直有同样的想法。当她是孩子时,她认为不管任何要务,娱乐及家外举行的宴会,都必得等到自己“正式长大成人”后才可加入。
如今,她是长大成人了,但生活内容反而比过去十八年更单调、更乏味。
最后,她理直气壮地反驳“良心”说:
“不管结果如何,我一定要赴王子的约,没有什么事,更没有什么人能阻止得了我!”
通常,安姬兰在晚餐前换下白天穿的衣服,另着一套长礼服,然后独自下楼进餐。以前都由老女仆服侍她换衣服,后来一直是她自行更换,不再需要仆人帮助。
老艾米莉只能在晚餐前上楼来,帮她清洁房间,整理床铺或把她长礼服的扣子扣好,拉链弄牢而已。
“我自己来吧,艾米莉。”安姬兰换衣时都不让她服侍,因为她认为这点小事要她做,自己心里过意不去。
艾米莉照她的话做了,以后都等到安姬兰下楼吃晚饭后,她才上楼去整理房间,直到次晨安姬兰喊她时再上楼?;
这么说,安姬兰就可以换上漂亮的晚装,而不用担心艾米莉看见。
当然,也需顾虑鲁斯旦,不过他老眼昏花,只要围着大披肩,他就不会发现地礼服的领口开得比往常低。
平时她下楼用晚餐都会套上荷叶边的长袖外套,今天却披上透明的白纱遮掩裸露的臂部。整身纯白的衣着,使她看起来就像是一朵白云里的纯洁梦仙。
当初为了参加社交活动,祖母为她添购的礼服大都是白色的,但是她此较喜欢身上这件。
这件礼服的质料是采用那种能使她纤细玲珑身材发出光泽的丝缎料,在腰部下的裙身再多罩上一层白色透明细纱,裙边处镶上一丛丛浅粉红色的缎带花。
另外在胸口处也点缀着玫瑰花束,裁缝师再多为她准备一束玫瑰当头花,让她搭配在发上。
安姬兰的时间不太够,匆匆带齐这些佩饰。
因为在向祖母道晚安以后,她必须马上回房围好披肩,戴上白色长手套,准备好手提袋,再带着凸凸下楼去。
安姬兰知道这宅子里只有祖母不会因她盛装进餐而惊奇。
因为梅威夫人一向习惯吃饭时穿上最精致美丽的长礼服,佩戴各种珠宝首饰,即使只和丈夫一个人或家人进餐时也是如此。
安姬兰的父亲上一次从印度回英度假在家时,祖母在晚餐前进入会客室,父亲一看到她的打扮,马上赞美道:
“真好,妈妈,您光芒耀人的一身就像是去参加宫中的舞会。我在印度时,那里的暑气逼人,常使我脾气烦躁,情绪低落,但是只要一想到您,我的精神马上为之一振,胃口跟着大开。”
“这就是我一向的期望,乔治!”梅威夫人说“你必须记住,身为英国人必须在落后国家人民面前树立一个权威的典范,即使对那些被征服的人民也一样。”
“您说得对极了,妈妈。”乔治爵士很恭顺地说。
但安姬兰却发现父亲在为祖母倒杯雪醴白葡萄酒时,眼睛眨了又眨,显然内心自觉好笑。
安姬兰走入祖母的卧房,随手把披肩脱了。方才吃饭时,她围着披肩好瞒过鲁斯旦的眼睛。
“你看起来多漂亮呀,亲爱的!”梅威夫人说“我真高兴我们买下这件礼服,看,多适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