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么?”
“笑他这样知名的国际大导演,怎会看走眼?”
“不要妄自菲薄。”青苹果不过在台上蹦蹦跳跳便可得到小女孩欢心,但真要经历人生,还早得很。
“去告诉他,一个聪明人要懂得适可而止。”
“这是什么意思?”嘉露茫然“他并没说错什么嘛!”
“我也没说错什么呀!”
孙国玺的寿宴并不铺张。
只有家人参加。
采取的是法式座位,他和母亲坐在当中,我和嘉露一一边,其余是孙家的亲戚。
大家热热闹闹地吃过了一餐,就算是庆祝过孙国玺的四十五岁大寿。
才不过四十五岁!
我数生日蛋糕上的蜡烛。正当男人的壮年,事业的巅峰,换做是我,也会到外面找点乐子。
餐后,是照例的聚会,孙氏企业来了不少人,说了大堆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之类的话。
“为什么说福如东海?”嘉露问我。她跟南茜张一样,自幼读美国学校,斗大的中国字认识不了一担,我是她的国语字典。
“因为东海产一种龟,此龟品种特异,可活万年。”我胡诌,反正这本字典不须教育部审订,嘉露也无从复查。
“那寿比南山是什么意思?”她真是个问题少女。
“南表示向阳,山当然是很高的。你瞧瞧太阳常年照在高山上,还有不长寿的吗?”
她很表满意,过几天她也许会跟那些与她一般不识之无的罗拔苏、鲍伯李炫耀她的中国文化,日久成讹,可收编入大英百科全书之内。
母亲端坐在寿堂上。妻以夫贵,她是今天的寿婆,理当接受大家的参拜。
我不禁想起幼时,她因家贫而蓬首垢面的模样。若我生父知她会有今日,当时一定不敢责打她。
海伦也来了。我们是同学,也是通家之好,孙国玺一直以无法对我表达父爱为憾,所以待我的好友分外小心。
她也说了福如东海之类的废话之后,我便拉她坐下。
“海伦,纺拓会缺不缺人?”
“谁托你找工作?”
“我。”
“你不是在百成待得好好的?”
“待不下去了。南茜一直以为我勾引黄百成,黄百成又不肯好好工作,乌烟瘴气一团糟。”
“你管这些闲事干嘛?”她失笑“好好做自己的事不很好?”
我如果能安心工作,那是菩萨的恩赐。
只可惜我前世做恶太多,有许多冤家债主,使我无法安宁。
“纺织业很不景气,人事已经被冷冻了,不过我可以帮你留意别的单位。”她回答。
“算了!”我想想,何必劳累她,我自己看报纸好了。
嘉露吃过晚餐,只露了一下面就溜走了,想必是有更好玩的去处。
我羡慕她。
少女时代,我只做错过一次就吓坏了。十年来,每天把井绳当毒蛇,她却无忧无虑,活泼照常,这才是健康的人生观。
我想她不至于笨得再重蹈覆辙。
那对她的美貌聪明来说,是一种太过的羞辱。
母亲试图与我讲和,她喜欢和平。
和平之后再战争。
我并非不为,但我不愿再听她的训诲;当我见到她以救世主的姿态走到厅中找我时,我登时闪身在马拉巴栗盆景后。
“海伦,看见越红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