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止住炳欠,若有所思的目光定在她脸上:“我还以为你真的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表面如此镇定,其实你心里早就慌了,是不是?”他又道“你可别慌呵…一慌你这条小命就没了!”
饱敌之计,攻心为上。这样的把戏对他而言是驾轻就熟,艺高胆大的江湖人都能在谈笑间解决,这个青涩娇弱的小女子又岂在话下?
“我若心慌,早在九幽三垣阵中就困死,不会现在坐在这里。”心乱得不争气,但她决不能承认。一头狼若是闻到了血腥,死叼着猎物也不会放嘴。
他笑,又是那种令人胆寒的神情,问道:“想喝什么茶?”
她怔了怔。
他静睇着她,屈指在桌上叩着,催魂似的声响一下接着一下。
“菊花。”她发觉自己一点都摸不透他的心思了。喝茶也是“送行”之一吗?吩咐下去,茶很快送上。
他揭着茶盖,眸光在睫下半掩:“天枢院的菊花开得很好吧?尤其是那几丛绿牡丹,长了许久也才如此,当初运到谷里时还差点因为水质不能成活。”
她藏住心中意外,只淡道:“还好。绿牡丹长得少才是福气,别像人命一样,太多了就不值钱了。”
“你倒是话中有话,人命哪里不值钱了?”花几十万两黄金取他头颅的不在少数。
“一盘棋便定人生死,人命不是儿戏是什么?”
他喝了一口茶,将杯置下:“你莫忘了,是你自己闯到不该闯的地方。本来是杀无赦,现下我给你活路,你不感激,反倒怪我轻贱你的命了?!”
“谁都有无心过失,难道迷路也是罪行?这些规矩不嫌太严酷?”
“伶牙俐齿!小洞天是误打误撞就能进来的地方么?你这‘迷路’未免也迷得太巧了点!”他居高临下,看着她走水迷宫如同走平常地,无聊之下便生了兴趣,不然恐怕他还未令下,她已血溅五步。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世上高人如许之多,只许你懂阵法,迷路之人就不可以?!”
他大笑,嘲弄道;“听你的意思,你正是高人…那,请问高人尊姓大名?”
她的脸微微红,盯着盏中沉沉浮啊的雪白花瓣作不了声。
“你知道我是谁吗?”好薄的脸皮!
他伸指在茶盏中蘸了水,在她面前划下姓名。
屠征。
“你不是紫微垣宫的人。”紫微垣宫中还有哪个不认得他?“我告诉了你我是谁,你也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就算不说,查出来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夫家姓戈,恕我不便将名字告之。”
他在那一瞬脸色似乎变了一下:“你丈夫姓什么关我什么事?今日闯进小洞天送死的又不是他。”他不以为然。
她松了一口气,其实心里在怕会害了石城。
他沉默了一会儿“呛”地合上了杯盖,道:“我现在想下棋了…这一次,你可要小心了。”他不会再漫不经心,更不会手下留情。
说不出有什么不一样了,直觉整片气息都因他的凝肃而沉重起来,沉重得…仿佛重重铁链锁着心魂坠向十八层的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