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要黑子?”不马上下定决心,她怕自己一迟疑便没有了一拼生死的勇气。
他覆住了她忙碌的手,笑得邪气:“别忙,我话还没有说完。”
她紧张地抽回手,若不是对自己的棋艺还有点信心,她怕早已崩溃了。
“你每输一盘棋,就得奉出你身上一样东西。”
“我身上的东西?”衣物珠钗吗?
他俯身捏住她的下巴:“比如说,眼睛、鼻子、耳朵、手指、脚…”
她倒抽了一口气。如此英朗清俊的面孔之下竟是如此的冷酷狠毒,更残忍的是,无人性之事于他皆在谈笑中,仿佛要人的一双眼睛只是要两颗石子。
“那如果你输了一盘棋呢?你是不是也得把你的一双眼睛挖出来?”她强忍着厌恶与惧怕道。
“你的命在我手里,我说怎样就是怎样,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这赌局根本不公平!”
他像是听到什么稀奇的东西:“这世间的公平要强者说了才算的。不‘公平’,你还赌不赌?”
此间没有公平,她能说不赌吗?!不赌就没有一丝生望。
他挥手,道:“你先请吧。”
她取饼黑子,在片玉棋盘上落子。
他以白子跟上。
她接着下了一颗。
初初几步,倒看不出有什么高明。他低哼:“你的命在这里,下得这么干脆,不多想想吗?”
“千虑必有一失,我怎么下是我的事,劳烦你闭上尊口!”
想逗人反倒被凶了一句,他不怒反笑,贪看着她黛眉紧锁的模样,这样的认真肃穆,只在高手对决中见到过。
唉,搏的同样是条命,这样的镇静比痛哭流涕求饶可有趣多了!
看了几次,她便有些捉住他的棋风:他的棋锋芒毕露,招招有险,充满攻城掠地之意。她以退守为进,看似温和的棋路中其实绵密相扣,往往在他几乎成器之时,落下一子反了乾坤。
等他自不经心中警觉时,黑子在半围的白子群中飞出,截断了陷阱,黑活,棋盘上的白子大势已去。
一盘棋下了近两个时辰,结束时已日中。
月向晚手背一触额头,上面满是冷汗。从未有一盘棋下得如此心惊胆战过:“这一盘你输了。”她抬头,忍不住心中的欢快。
他看了下盘上布局,抬眼:“有意思。”他道“别高兴得太早,还有两盘,你我旗鼓相当,谁输谁赢仅凭一盘还言之过早!”
看她上弯的唇角渐渐平下,他心情突地大好。
“来人!备午膳!”他扬声。
几个婢女捧着朱红描金漆盘鱼贯而人,看来已在门口等候多时。菜布上,冰玉青瓷盘一揭,白气蒸腾,香味扑鼻。两荤两素一汤一冷盘,未见奢侈,却相当合乎时令养生。
“啧,我倒是很久没有兴致吃得这么麻烦了。人说死囚也要在赴刑场前饱食一次,你若是输了棋,总不好饿着上路吧?”
“怎么见得我一定会输?先赢一盘的人是我,该担心输棋的人是你才对。”
“好志气!”他笑道“凭你这句话,不赢你一盘,我倒是该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她本不愿与他同桌共膳的,但肚子却不争气地唱了空城计,一见他那乖张模样,心中恻恻,倒真觉得有可能这是自己最后一顿,于是当下便不客气拾起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