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烈火烧去血污，烧去腐臭糜烂的外表，只剩一颗颗白森森的髑髅，粉烁烁的，洁白得没有一丁杂质…还有为了掩饰凶猛扑鼻的烈尸臭，人们往烧成一片灰烬的残垣上堆置绿叶香…

通洁白似雪，既无象牙、珍珠之温，又不似玉石剔莹，倒像烈火烧炼后的骨瓷石灰，白得妖异。台座上小半截青烛，如翡翠，横疏影取火绒上，心“噗！”绽一小蓬青滋滋的诡绿焰苗，虽无烧烟，空气里却弥漫着一极不舒服的烈浊香，嗅不到底掺了什么烧料。横疏影初次闻嗅时吓得踉跄跌坐，差将烛台掷下，躯不停颤抖。

收到青笺后，必须在规定时限内赶至某地，没有理由、没有借，不惜一切代价。“绝对服从”原本就是血誓书里的一份。

虽说从加组织的那一刻起，横疏影便已豁了去，连死都不怕了，还怕甚来？然而每回集会她仍小心翼翼地将那样防武带在边，以防席间突生变化，危及自。

但对凡事自有一绵密理路的横疏影来说，那淡黄的薄脆纸笺异常刺，仿佛放置之人已透彻她独有的思考模式，以暗码大剌剌地向她示意，模样张牙舞爪。--“回帖”已至，刻不容缓。

由地狱重生的恶鬼们，除了复仇的目标与自的望，只剩下一个必须服从的对象。--是夜时，九幽泉下。古木鸢令“姑”聚集！

横疏影目送耿照走远，小心地闭起门窗、放落纱帐，确定四下无人之后，才将纸笺靠近烛火。烛焰一攫纸尖“噗！”绽一蓬青烟，吞吐卷曲的烟丝凝聚成团，并不散逸，一下化成大钩喙，一下又像是狰狞的趾爪。

就像是同自己的弟弟在一起似的，便只说说笑笑、聊些不着边际的事也很开心。但今夜不行。横疏影另有要事，不得不打发他离开。她一回到挽香斋，那张纸已搁在桌上，混在一大堆摊开散置的账册图卷里，旁人看来直是藏叶于林，就是刻意翻找也未必能看见。

＊＊＊亥时将尽，横疏影走过漫长的地底岩，来到骷髅岩。她着那张妖异诡丽的木制女面，罩黑巾，笼住长发，玲珑浮凸的姣好胴被一袭宽大曳地的黑绒大氅尽掩，再加上双肩厚重的三层乌布披膊（肩甲），活像从冥府爬上来的魍魉妖魂，人鬼莫辨，更遑论雌雄。横疏影青楼，不懂武功“那人”却能在影城重重守卫下、将她神不知鬼不觉劫将来，她假定其余的姑成员也都是怀绝艺的尖手。

笺上有四藏青的爪痕，斜斜跨过掌大的纸面，拓印似的断续痕迹透着一邪气，仿佛是某禽类所留。

横疏影灭去糊纸灯笼里的焰火，取一只小小的白骨烛台。那烛台雕成人髑髅的模样，只比寻常的男拳略大些，雕工细写实，难辨真伪。

“你…想起了什么？”她记得自己瑟缩在岩里，抱拼命颤抖，一心只想摇散脑海里蜂拥而的恐怖景象：缩到成一半大小的枯人，堆得像山一样。

转岩将尽，一扇自山上凿的长方石门，门中透些许青幽异光，已有人先到了。每次集会“那人”总是一个抵达九幽泉骷髅岩坐镇，以防余人彼此谈，私下联系。

“很熟悉么？”那人低望着她，黝的面里迸两锐芒。横疏影不寒而栗，但这一次、恐怕也是唯一一次，不是因为他冷冽苍茫的目光，而是源自那厚呆板、充满死气的香味。

最后幻化成两盖天鹏翼，抖擞着向虚空中飞去，眨消失不见，连些许余烬都没留下。青鸟，本就是仙人的信使。这是仙人之间的秘密暗号。尽笺上一个字也没有，但青笺所代表的十六字意义，早在立下血誓的那一天横疏影便已记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