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留声机，唱片通过古铜的大喇叭透了来，打在墙上还能听到空旷的回声。酒红的开叉旗袍穿在她上，衬一赛雪的白。

她就这样忘情地旋转在舞厅里，裙裾旋成一朵红妖姬绽放在脚边。一曲舞毕时，才发现门站了一个奇怪的男人。矛盾在他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剩下的，就只有方三了。”男人准的猜测让方瑜心下一惊，扶着酒台边缘努力作波澜不惊的模样来：“是吗？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我是方瑜？”似是在笑她的变相承认，男人从她手中接过琥珀的白兰地，边勾着一缕笑意举杯。

她竟也大着胆应下了。男人摘下帽，缓步走到灯光敞亮，边走边打量着她：“你是方景廷方总督家的女儿吧，方家一共有三个女儿，我来猜猜看…”

“刚才脚下打了。”甩掉不该有的胡思想，沉牧歌正：“再来一段。”闭上，再睁开时她已不再是沉牧歌。风雨加的夜里，舞厅人群已经散尽，只剩下的霓虹灯球寂寥地闪着五彩的光。

“乐意奉陪。”*离开片场已是月上梢的时分，下了一整日的雨终于停歇。弯月躲在一团黄的云雾后看不清廓。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回酒店的路上，月光将人的影拉长，将人拢于影之下。

“方大琴棋书画样样通。但不曾听说喜舞蹈。”“方二嘛，听闻在方总督手下帮忙事，对歌舞应是没多大兴趣。”

“风雨加的夜里在舞厅里独舞，平民百姓可没有这么好的兴致。方小，你以为你上这旗袍是普通百姓穿得起的吗？”他轻轻摇晃着杯中的酒，浅尝了一接着说：“手镯，方小。”

“舞，你会吗？”男人闻言挑了挑眉，笑：“方小这是想跟在下切磋舞技？”千万的小公主里的自信像钻一样闪着不可忽视的光：“怎么，你不敢了？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方瑜看向自己的镯，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一个错。方三是已故方夫人的掌上明珠，她今夜手上着的，正是方夫人常年佩的那个翡翠镯。当年方景延寻遍了江南才找到的一块玉石，耗时大半年才雕成镯。送给方夫人的时候还曾一度被传为谈。被人不费灰之力就猜了份，方瑜不是不恼的，下意识就想要扳回一城。

补习的家教师突然抱住了自己，以极其亲密的姿势。这该是多么惊悚又暧昧的一件事。重新站直，沉牧歌偷偷瞄了一萧煜的神，他脸上淡淡的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这才悄悄松了一气。

也许是风声得太急，夜太寂寥，又或许是笃定对方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不能有更的了解。

绅士的礼帽，朴素的长袍，手里还拎着一个黑的公文包，打量她的神却是那么肆无忌惮，这样的夜，这样的时间，这样一个人，勾起了方瑜无尽的好奇。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男人不回答，只笑着说：“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有那么一…渴。”“可否从你手中讨杯酒喝？”

“放轻松，我并不是什么坏人，只是路过而已，让我来猜猜，你是哪家小？”“猜对了你就赏我一酒，你看这样可行？”方瑜觉得这人可真是新奇，大半夜来打烊了的舞厅讨酒。

“我凭甚要无故赠你一杯酒。”旧岁已经落幕，新的时代正在响号角。作为军阀家的小小，她自是冲在最前的一批，什么新鲜洋玩意都从父亲那见过。唯独男人，是她不曾多接的，但并不代表她就什么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