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江光耀素来提倡低调，不喜奢华，她们三人同坐一辆车，另有一辆车载着几个大丫鬟，由江世澈骑领着家丁护送，一行人浩浩往城外的慈宁寺而去。

夏堇在心中轻轻一叹，终究没有对着卫晨刨究底，只是怔怔地盯着床上的江世霖。她对他有千般的恨，万般的怨，可他就快死了，她的怨恨也该随风而去。如今他像活死人一样躺在床上，每日任人摆，实际也是一惩罚。若换成是她，她宁愿痛快地死了，也不希望像他这般苟延残地活着。

这一日，夏堇一大早去蘅安院请安。她刚行过礼，就听小潘氏说：“你准备一下，明日随我一起去上香。”

“我没事。”卫晨打断了她，表情一下恢复了原先的冷漠，径直走到窗边坐下。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是三个有仇怨，又有利益关系的女人。

她和小潘氏是长和庶妹的关系，很多时候大潘氏行事说话难免霸，而小潘氏总会习惯地听从大潘氏的指挥。不过这一世的夏堇注意到，小潘氏看似听话，其实她一向有自己的主意。另外，江光辉表面上对小潘氏呼呼喝喝，一味偏袒小尤氏，可很多时候，他还是会听从小潘氏的建议。

这般想着，夏堇收敛思绪，垂首恭坐，观鼻鼻观心。不多会儿，车停下了，车外响起了江世澈的声音。

大家都是生活在俗世中的人，又有谁能够置事外呢？

夏堇愕然，续而嘲讽地低笑。她相信，自己的同情不过是因为他们不得不朝夕相对，不过是因为放整个江家，她只能向他诉说心里的话。

咋闻这话，夏堇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问：“母亲，此番是替相公祈福？”

一路上，大概是碍着夏堇在，大小潘氏说了两句闲话，就各自闭目养神。夏堇借着给她们端茶递的机会，暗暗观察着大潘氏。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和大潘氏的集都不多，在她的印象中，她一直恪尽职守地扮演着江氏宗妇的角。

寂静的沉默中，她的目光不由自主朝卫晨瞥去。他看似在认真钻研医术，实际却心不在焉。他眉轻蹙，神沉静而沧桑。在她第一看到他的时候，她就觉得他对人冷淡。这冷淡不是因为他傲，而是他经历了太多的事，他希望自己能够置事外。

一心离开江家，自是不在乎这些，因此她仅仅低声应了一声“是”，转而问：“先生，你先前说他虚不受补，是不是果真很严重？早知如此，我应该偷偷把东西扔了。”

小潘氏，回：“这是你父亲的意思，你大伯母也会随我们一起去。你带着竹青和李大嫂就行了。其他的事我会安排。”

其实在小潘氏抵达涿州前，小尤氏已经住了江家，早就是当家主母的行事派，结果小潘氏从天而降。对小尤氏而言，她从填房沦为妾室是质的变化，她完全有理由憎恨大小潘氏。

想到这，夏堇悄悄看了看大小潘氏，暗暗告诉自己，最多一年，她就会永远离开江家，与他们再无瓜葛，所以她本不必在乎他们。虽然江世霖曾言威胁她，但总不至于是江家的三个女人害死她的父亲，唆使夏知瑜夫妻毒害她的母亲。

夏堇称是。她左思右想都不明白江光辉怎么会主动让她门，只能捺下疑惑，第二天一早服侍大潘氏、小潘氏上了车。

夏堇。见绯红故意远远地站在房门，而她和卫晨间的气氛很平和，她小心翼翼试探：“先生，您若是不适…”察觉他转看了自己一，她礼貌地笑了笑，解释：“是母亲觉得先生…”

面对他的抗拒，夏堇心中一阵尴尬，只能回到江世霖的床边，借着用棉签给他嘴的动作掩饰自己的情绪。

日一天一天过去，卫晨依旧每日晨昏给江世霖扎针，一日照三餐给他诊脉，但江世霖的病情虽没有恶化，却也没有好转。江光辉急得上火，不止一次找上卫晨，卫晨永远只是淡淡的一句：急不得，慢慢来。

关于小潘氏嫁给江光辉当填房到底是大潘氏设计，还是小潘氏主动，大概只有当事人知。不过小潘氏在大尤氏过世没多久就从京城远至涿州，怎么着都是耐人寻味的故事。

我怎么会同情他！

“你不用担心。我故意说得严重些，只是不希望江老爷以后又为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