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天变

仍是那般清俊的容颜，儒雅温文的外表，总有些忧悒的yan，他与其说是国君，不如说是一位和煦士子。

他缓缓行来，带着些诚惶诚恐，脸庞比年前更瘦了些，气se也有些郁积。

他有些宽大的袍服背后曳chu绣着金线的红罗，裹在高腰广幅裙中的女子细眉细yan，很有些小家子的庸碌气。

比起方才那些蛮bangcu鄙错漏的礼节，他这一大礼中规中矩，温文儒雅，一见便让人生chu好gan来。

他shen后那女子shen材矮小，又低眉顺yan地敛后半步，只那半垂的眉yan间那滴溜luan转的yanxielou了她的心思杂luan。

宝锦瞧着这一对，只觉得无比刺yan，她的手掌死死戳入rou中，瞧着已是血rou模糊。

明月在一旁不屑笑dao：“这是从哪个窟窿里逃chu来的一对活宝，男的象是会走路的礼记，女的倒似皇后娘娘写的女诫，都假得不成话！”

她刚跟青穆纠缠一阵，心中邪火正盛，刚刚刻薄地评说完，想起宝锦先前跟她提及的shen世，不由一楞“这就你那有名无实的前夫？！”

宝锦无言，只是直楞楞的坐在席间，夜风卷起了她的衣衫，映得眉宇也是模糊寂寥。

多少年了啊…她无声的叹息dao：时光荏苒，世上之事弯弯绕绕，曲曲折折，终于还是回到了这里。

这大殿辉煌依旧，本是当初姐姐诘问高丽王李莘之地，她言谈间不怒自威，斯人汗liu浃背，只敢唯唯而已，而自己却凭了一腔倔qiang，盈盈上殿，姐妹几乎反目，才勉qiang允下这桩婚事。

“姐姐…看来还是你说对了。”

她无声低喃dao，值此千钧一发的危局前，却居然微笑起来。

那人影遥遥跪在阙下，平shen赐座后，方才缓缓抬tou，笑dao：“臣本该准备赴宴，陛下与娘娘如此仁慈----”

他的声音停住了，仿佛被什么东西突兀卡住了hou咙，只是咯咯作响，望定了皇帝shen后，瞳孔一下放大，随即收缩。

这在御前是极为罕见和失礼的，皇后却一点也不惊讶，径自笑得高雅温柔“国主为何如此…”

她瞥了皇帝一yan，轻描淡写dao：“可是在这里见了什么旧相识，惊讶成这个模样？”

宝锦只觉襟怀一jin，却是明月在扯她衣摆，两人对视一yan，都知dao已落入tao中，再也无法挣脱。

李莘凝住了yan，随即又闭上，满面都是痛苦和茫然，居然对皇后的话听若未见。

皇后的笑容不减，yan中却是威仪自现，又问了一遍“国主，是何人何事让你惊讶至此？”

李莘仍是没有回答，他的yan中浮现chu挣扎和绝望来。

皇后柳眉一皱，正要继续，却见李莘shen后那金簪大裙的女子偷偷抬yan，yu言又止。

“这位就是新立的王妃吧？真是楚楚动人，我见尤怜…”

皇后看着高丽王妃金氏zuo作的羞怯，心中一阵不耐，却还是an捺住xing子夸了她一句，随即问dao：“国主好似受了什么惊吓，王妃可知其中端倪？”

“娘娘有问，臣妾不敢不答…只是，”

金氏偷yan望了夫君一yan，想及兄长铩羽而归的惨状，又想起自己苦等三年的煎熬，把心一横，声如蚊呐dao：“王上是见到了死去年余的故人，惊骇异常。”

“死去年余的故人，这事可真是传奇…”

皇后终于畅快地吐chu一口气，她无声笑着，附在皇帝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皇帝反瞪她一yan，面se却是苍白中带着铁青，咬牙怒dao：“妇人之言，多有荒谬！”

他浑shen都笼罩在一zhong酷烈而冷峻的气息中，周shen僵ying，面容chun角简直如刀凿一般，瞳中光芒大作“高丽王，你到朕的面前，到底是想说什么呢，男子汉大丈夫，凡事一言而决，这么优柔寡断，倒是比你家王妃还要忸怩！”

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莫名的焦躁和烦怒，阶下各席本以为是例行寒暄叙问，谁知上首竟是气氛僵ying，纷纷停箸注视。殿中huan声刚歇，却染上了山雨yu来的诡谲压抑，让人几近窒息。

李莘被他的锐yan一瞥，顿时汗shi重衣，讷讷不能言，他心中暗dao：不过是草莽chushen，也有这般威势，然而上有问，不能不答，只得han糊dao：“陛下shen后一人，与故人有些酷似。”

“何人让你如此惊骇？”

再三cui促下，李莘颤微微伸chu手，有气无力的在空中划下一dao弧线。

终于来了！

宝锦就这般坐着，看到那惯于弄弦的修长手指一点点伸过来，心中却是无比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