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酒坛中抬起来，对着漠漠天穹一笑，就手一抬，捧起偌大的坛便喝，方崎不再言语，只目光平静的看着我，半晌喃喃：“怀素，我曾认为你很贫穷，可现在我羡慕你的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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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又踪影不见，更加证实了这样的猜测，只有沐昕不，似乎本不知疲劳的挖下去，那样，象是不把那塌山挖穿不罢休，那时暴雨未休，连下了数日，他就在雨中，一泥泞血迹，衣衫已经看不清原本颜对所有话听而不闻，有人要接近他，他便立即换个地方继续，其时他当时已是弩之末，每一铲下去都摇摇晃晃，全凭一腔意志在继续你妹妹看不下去了，哭着求他算了，她说那样的山崩谁都活不了，血早已成泥，他就算挖废了手也不能再找到你沐昕一把就把她推开了，嫌她吵，那个平日那么有风度的谦谦君，从没这般暴过，可大家看了只是心酸后来熙音也狠，直接跪到他的铲前，险些被他一铲铲掉她求沐昕，说她对不起他，没能替他照顾好，只求他不要再继续，不然在天之灵也不会心安沐昕一听这话，就停了手，我们以为他明白了，正要拉走他，却听他说，他不相信你会就那么死了，假如你被砸某个石隙里，正等着他解救呢？假如你重伤，我他正好挖到你呢。？他说他总觉得，只差一刻，只差那么一刻，他一定可以找到你他说，就算你死了，他也不能让你孤零零埋在那黑暗地方那话他说得艰难，我们却一字字听得清晰，每个字都平常，每个字都带血，每个字都象炸雷般响在我心里，我想我一生也不能忘记世上有如此执着固守的情，我想我一生也不能忘记那七天七夜，那么激烈惨痛的日日夜夜，终我一生，不愿再次面对”

那涟漪不断惊起，无垠散开，再激起，再散开，无休无止，连绵不绝。

洁净的青石地面，月光映上如洗，遍地淡细小整整齐齐组成尺许大字，依稀宽博劲骨的颜手笔。

如果给了就必须要取得，那么我愿还回我的貌，财富，地位，智慧，换回我的亲人，诚挚的情，永恒的安定，平凡无忧的生活。

苍天，你剜去我们心血，画这错综复杂恨缠，画这无限凄艳大好河山，以翻云覆雨手，辗转了众生的苦痛挣扎，看堕于彀中的男女，俱都伤痕累累，无一人能笑颜不改的继续前行，你如此残忍，是要我们在将来，永远无法挥别内心里，不散的悲凉？

贺兰悠，我明白你为何封住了我的记忆，只是我不明白，那般势至似乎无人可伤的你，也会害怕面对某些不可挽回的事实？要用这样伤人伤已的方式，去徒劳的挽留最后的温存？

良久方歇。

有秋雨萧瑟，无秋雨缠绵。

玉满，琼杯。长袖起，清歌咽。叹十常八九，磨还缺。

“天可怜见，”方崎目中泪光盈盈“你果然还活着，不然不知沐昕会怎样”

我静静不动，低看着酒坛原本平静的面，被缓缓滴落的珠，激开阵阵椭圆的涟漪，如斯人眉峰般，皱起畅的弧度，再悠悠扩散，消散无痕。

“天若有情天亦老，月若无恨月长圆。”

我，何其有幸，何其无辜！

我俯注视那，默然不语。

熙音，我明白了你为何宁可不说那秘密，选择和我同归于尽，目睹那样惨烈的一幕，对于着沐昕的你，对于始作俑者的你，对于亲手将所的人至那般地步的你，想必心中，亦是生不如死吧？

将酒坛一抛，我直而起，纵声长笑。

长风掠飞衣袂，屋脊上的月，自天穹追蹑而来，浩浩洒落，一般的清冷如，历世风霜千年不改。

寂静中呛声长乍起，照日短剑光芒如朝，在我掌中刹那绽放，婉若游龙翩若惊鸿，剑平，剑仄，剑起，剑落，生虹霓起风雷，现艳落清光，起落转承，铺排连韵，以天地为笺，名剑作笔，书人生富丽跌宕一长赋。

满桂香氛幽幽，黑夜中姿态静好，枝上淡黄为纵横剑气所惊，于一雪练清光中离枝而起，婉转浮游，再纷飞冉冉落如秋雨。

寻常开谢前，不知人间苦与别，向来老去的只有人心，唯天地悠悠不老。

有细微的滴落之声，在寂静中极轻微的叮声作响，一声声，却如锤般，捶得我心痛至颤抖。

闭上，血虹桥一闪而过，虹桥后，暴雨中被我外的贺兰悠的脸，黑如墨，衬得面如雪。

侧方崎亦默默凝视，良久一声叹息。

我微咳起来富有吗？

“到了第七天，你师傅知再不手沐昕便没命了，了他的昏，将他带回北平，待沐昕醒来后，对他说，怀素没那么容易死，所以他也一定不可以将自己折腾死，不然有一日你回来了，他没法向你代。沐昕沉默了些日，大病了一场，后来便离开了你也知，他走遍天下，去找你”

酒味突然苦涩至不能下咽，我俯下不住清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