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笑容一收，伸手再次挽了挽她的髻，悠悠：“刚才我替你簪时想，过了今年，你便及笄了，只是人生无常，聚散飘萍，谁知你及笄那日，还能不能看到呢？或者，你是否就能活过及笄之时呢？若是不能，咱们妹一场，岂不就是错过了？这样想着，心里便怪不落忍的，如今替你簪了这，也算亲手为你及笄一回，你或我，也都算了了心愿了。”

她轻轻：“病得久了，自己也觉得黯沉，便想沾些光鲜之气不会笑话我吧？”

我的妹妹，你令我，疼痛如此。

看她，那脸，渐渐白成四的颜，甚至生了死的灰，目中的光，却是激烈喧腾似燎原烈火，瞬间席卷，然而又极快的熄灭下去，如同暗夜风雨里燃起的烽火，被狂风呼的一下倒，连火星都不留。

我负手，看她。

缓步踱去，我俯拣起那事，却是工雕琢的七宝镶琉璃簪，垂着鸽血宝石的苏，宝光璀璨，纵在这幽冷寂室内，也不能掩那光芒吞吐之。

可是我厌倦了绵里藏针的对话，厌倦了迂回曲折的试探，厌倦了明明是着同样血脉的妹，要为了一些可笑的理由，不停的互相攻击，力图从心志和的各可能，摧毁对方。

终究是妹啊

这般对望了半晌，她忽然伏倒在案，拼命咳嗽，空寂的室内回着她撕心裂肺的嗽声，反而越静得生瘆人的味，我负手立于她后，目光远远看向窗外，心中却空无一。

我不知此刻的袒，对她来说是幸运还是残忍，我原可以，仗着她并不知晓我已窥破了她，将她玩掌之上，看她在我前，乔张致，丑角般盖弥彰，再狠狠揭破一切，将她折辱，为我自己，为姑姑，酣畅淋漓报了这血仇。

我一伸手止住了她，单手住她削瘦的肩，仔细端详了一会，将那簪，轻轻在了她的髻上。

转，向黄铜镜里，渺渺淡淡浮现的那个温婉秀丽女，柔和一笑。

她霍然抬，看我。

我的妹妹，我终究无法以冷静恶毒的心志，噙一丝戏耍的微笑，慢慢对付你，即使也许，你曾这样对付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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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我真正站到她面前时，我却突然心。

将簪在手心反复转动，受那长串苏拂过手指的冰凉之意，我微笑：“妹妹小心了，这般贵重的饰，若因为跌坏了，可赔不起。”

如同不容仆人轻慢她一般，我也不容我自己趁人之危。

金光幽然闪烁。

她微微红了脸，羞怯不胜：“怎么一来就取笑我”

熙音，我保全你的自尊和骄傲，取去你的命，可好？

只是两个人的心，是否如此刻光一般情绪？

她一颤，似是要微微一让，却又拼命捺住，僵直着腰脊，任我将那簪，又退后两步，调整了苏的角度。

笑容奇异而萧瑟，她着妆台，吃力的缓缓站起。

我再次对镜中那个只着里衣轻挽斜髻的女，现一个淡漠的笑容。

我笑：“女许嫁，笄而醴之，妹妹尚未及笄，今日却在此挽髻簪，想必小妮心萌，有思嫁之心了。”

我眯着，欣赏那乌云衬底的红光掩映，淡淡微笑“妹妹向来是个清素的，不想这簪却如此华艳。”

我迫不及待的揭破你，我对我自己其实很失望。

紫裳女的容颜映在镜中，侧是韶龄的女，一样的肤光胜雪，一样的云鬓颜，只是一个清艳英锐，一个尚稚些，却有些过早的憔悴，然而眉间，隐约的三分相似，却令那两人，都有些恍惚。

我想我的目光，定然与她的目光成楚河汉界般不可合的对立，尔如何炽烈，我便如何冰冷，尔如何疯狂，我便如何平静。

僵着背对我坐着的女，手掌在妆台，一眨不眨的看着镜中人，良久，在多日未曾拂拭的黄铜镜里，恍然对我一笑。

说话间她已恢复了常态，转回盈盈看我，姿态虽有些疲弱，神情却已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