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听到纸张悉碎之声，似有人摊开纸卷，那男沉的声音传来：“公，你说临洮府暗卫消息似有异常，我却看不”

一个背影而已，却足见风华。

我沉着想，太瘦了，在那片如蒙了厚厚云雾的模糊记忆里，似是没有清瘦至如此的背影——

我突觉得心中一恸，泪竟不由自主夺眶而。

那两人直接下了楼，我随意的看着窗下街，忽觉前一亮，临碧居大门里走的两名男，一名灰衣中年，另一名却是青年男，引住我目光的正是他。

轻轻四字，无限悲凉。

那男静了静，又：“这许久了，整个天下几乎都走遍了”

先是中年男的声音：“公，你多少吃些，这家酒楼菜清淡，尚可。”

雪衣乌冠，形修长，浑散着清冷华的气质，小二牵过来，他认镫扳鞍，纵跃上，单手牵着缰绳，雪宽袖下清瘦致的腕骨，手指优，指节分明，行动间力度妙，却又透淡淡疏离。

这是个不能选错的选择，选错了，便意味我自投敌营。

即已晚了，便住上一日，明日离开这里，去燕军和南军战之地继续寻访罢，我素来不是拖泥带之人，决定等候一日无果，便不会心存希冀继续蹉跎下去。

恰在此时，门声一响，隔间有人来，我不敢转，生怕对方见到一个女莫名其妙在外间泪，那岂不是招认我偷听人家说话。

有人轻咳一声，又一声，然后方低低：“乍看来倒是如常，风平狼静，可我就是觉得不对，那些消息内容笔迹不一，笔法气却极似，临洮暗卫不是一人，班值守，怎么所有人说话都是一个气？”

那男似在轻声叹气，不住斟酒的声音，我听得明白，心里颇有些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滋味，这也是个寻人的？已走遍天下？至今无获？以至寝不安？真真比我还凄惨些。

但，是燕军还是南军呢？

找了家最大客栈住，要了上房，

依旧静悄悄。

那上好锦罗长衣，想来原本是合的，却有些晃的样儿，那腰我悄悄卡了卡自己腰围，这九个月懒吃懒睡的日，我的腰，好似了些些？

他声音听来年轻，有些微哑，却似非生来如此，倒象是伤风或疲惫所致，我怜悯的想，许是酒喝多了，也未可知。

我吃不下。

那么，我必是和燕军或南军有关联。

一片沉静，我为那沉凝哀伤的气氛所惊，不由竖起耳朵听，良久方听得那年轻男的声音，淡淡：“我吃不下。”

啼笑皆非的去泪，心这算哪跟哪，好生生人家说一句就起泪来了，就算觉得人家和我同病相怜，也不能脆弱如此。

只是，我托腮想，太瘦了些。

阿悠曾经拿燕军南军战的事来试探过我是否恢复记忆，而我是懂兵法的，若非和我有关联，阿悠怎么会特意拿这个来试我？

没人回答。

在临碧居枯坐一日，连小二都忍不住好奇的探探脑了好几次，若不是那金叶足够付账，只怕他便要疑心我是没银吃霸王餐来着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努力在脑中搜寻是否有关于他的记忆，心里存着个渺茫的希望，也许，他找的是我？然而我的记忆总如这临洮的雨般，不想着它了也许它会冒上一冒，盼它来时它必是不来的。

筷碰到盘的声音，似有人在夹菜，然后是那男的声音：“公，属下僭越，您不能再这样，我”

我沉思着，却听得一直很沉静的那东边隔间里亦有人声传来。

然那泪竟似自己有生命般纷纷洒落，也不尽，恰在此时小二上菜，我怕红的睛被他看见，急忙转过脸看向窗外。

夜渐沉，酒楼人渐渐少了，我叹息一声，会帐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