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扇掩住脸，只一双，笑笑的看他：“谁家的卫兵，这么好命要被我们沐公练？”

沐昕看向我的神情是和煦的，眉目间的清冷虽然依旧隐约，然而目光温：“什么赌？”

沐昕目光一闪，了然一笑：“我若照晨间模样，老老实实通报等接见，只怕这赌我还真会输给你。”

熙音皱皱鼻：“这是嘲笑我没成算了，也是，我不过下着玩玩，资质又鲁钝，哪比得上沐公招数妙算无遗策。”

正神气得意，突然转目看见痴痴看着我们的熙音，她倚在棋坪侧，背光而立，看向我的目光邃难解，然而转瞬便惊叹：“真是英气丽，和沐公站一起，直叫人看了去。”

“哦－－－－”我拉长了声音：“沐昕，我们要不要打个赌。”

我赧然一笑，讪讪：“我都忘记你在这儿，熙音，兵营里人多，你还小，父亲定是不愿你去的，我叫映柳送你回你的沁心馆。”

沐昕已自将棋收好，一笑站起，：“先前我曾应了王爷，即日便去西营里给他新征召的卫兵练兵，晨间我已去过，却说兵们都不在，给将军派去采买了，叫我午间再去，这便该去了。”

沐昕笑：“未必，我观你棋路，思虑周密步步为营，小小年纪却不骄不躁，隐有大家风范，只可惜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思虑过密，反致沉稳有余气势不足，束缚了棋路，你诵那棋经得意篇，本不是说你无算，而是笑你，算多了也。”

熙音棋力终究是不如沐昕，每一步都思索良久步步为营，却难敌沐昕信手拈来漫不经心，下到后来，难得的赌了气，将自己的棋一推，撒：”不来了不来了，人家费尽了心思，也占不得你一丝便宜，真没意思！“

注：(棋经十三篇皇祐中学士张拟撰)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我赌，此时你若再去，只怕兵们依旧不在，朱将军这回定然都派他们修路造桥去了。”

我抚掌笑：“好，如此才是沐家弟风范，今日便要让那些丘八们吃些苦！”说罢起：“我和你一起去。”

我笑一笑，对着铜镜照了照，镜里的女，紫绸劲装，姿纤瘦如柳，行动间俱是掠的英风，墨玉似的长以紫缎束起，越衬得形容轻俏利落，容却是明艳的，明艳里另有一层婉转的清丽，渺渺秋澹澹烟波，山眉黛里巧笑清歌。

我看着她的背影，相较于12岁的年纪，她生得算是挑窈窕，光看影，竟也是婷婷女了，心里一动，闪过一丝模糊的念，然而却无意捕捉，一笑放手，转对沐昕：“走，整人去！”——

甩甩，甩掉不愿回溯的过往，我一扬侍女递上的鞭：“兵大营去也！”

“不过，”沐昕顿了顿，这一刹他眉宇间傲气毕，隐隐竟是当年的凌厉少年：“他们见我文弱，以为稚可欺，今日，便要他们见识见识稚手段！”

我挑一挑眉，将手中的玉骨金线扇指指棋盘：”棋者，以正合其势，以权制其敌。故计定于内而势成于外。战未合而算胜者，得算多也。算不胜者，得算少也。战已合而不知胜负者，无算也。兵法曰：“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由此观之，胜负见矣。”（注）

这浮光掠影的丽里，我分明看见了娘当年的影，难怪父亲近来常对着我呆，只是，当年的他若能将今日这怀念化为几分真实的情意，一切，将会有很大不同吧？

沐昕神不变：“朱能。”

也不待沐昕语阻止，自了内室换衣服，片刻后我来，正迎上沐昕闪亮的目光，他的笑意动在清亮潋滟的波里，每一注目都是欣喜与愉悦：“怀素，你劲装亦如此飒。”

沐昕淡淡一笑，也不为己甚，顺手将棋都收了，：”如此，算和好了。“

熙音摇：“我不是小孩，自己认得路，和沐公自去办事要，熙音告辞了。”说罢中规中矩行了个礼，一路缓缓去了。

熙音其时正在微笑将黑白归银丝棋篓，听到这话顿了一顿，那一刻的她的目光里突然多了奇异的意味，然而一缕凉风从未掩好的窗扉间，起她未拢好的鬓，挡住了睛，等她笑着将从睛边理开，那抹似有意的已经瞧不见了，仿佛我刚才，只是被风，了。